很快,苏家人就把饭菜张罗好了。
因为人实在太多,苏婉家小小的堂屋根本坐不下,只好去隔壁苏小花家又借了一张旧方桌,拼在院子里,大家才勉强都坐下了。
县令本来想着农家饭菜,能有些腊肉、鸡蛋就算不错了,但没想到苏婉家做的菜如此丰盛。
有鸡有鱼有肉,那烤鱼上面撒的好像是胡椒吧。
一两胡椒一两金,连他都很少用胡椒,没想到苏家这个农家人居然用得起胡椒了。
县令在心中又把苏婉高看了一眼。
他心里正嘀咕着呢,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一入口,醇厚甘冽,回味悠长,绝不是乡下常见的浊酒或自酿米酒。
他咂咂嘴,惊讶道:“这酒……莫非是兰陵酒?得有二十年的陈酿了吧?”
苏婉对此惊讶极了,不可置信的说道:哇!县令大人您好厉害呀!光喝一口就能尝出来是什么酒?”
苏婉现在还小,她连酒都没喝过,只喝过茶。
吴二妮说了,在她及笄之前是不能饮酒的。
还说小孩子喝酒多了长不高。
苏婉虽然很好奇这酒究竟什么滋味,但是为了自己能长高,还是决定等及笄后再尝。
县令被苏婉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问道:这兰陵酒可不便宜,你们从哪儿得来的?”
看苏家的房子,应当是买不起如此好的酒。
“是我师奶送的!”苏婉立刻抢答,语气里满是自豪,“师奶对我可好啦,送了我好多好东西,这酒还有好多呢!”
“师奶?”县令心里又是一动,目光转向一旁安静吃饭的沈风。
这位沈学究就是苏秀才的老师。
那“师奶”……
看来这位沈学究来头不小啊。
县令赶忙举起酒杯,朝沈风笑道:“来,沈学究,我敬你,多亏了你才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啊。”
沈风也举杯回敬,语气谦和:“县令大人过奖了,是小婉自己天资聪颖,又肯用功。”
“都好,都好!苏秀才确实优秀!”县令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县令才带着几分醉意,在衙役和里长的簇拥下,起身告辞。
苏家人本想留宿,但看着自家这几间挤挤巴巴的土坯房,实在没空地方,只好作罢。
村长家的条件好些,有空房,便主动邀请县令去他家歇息。
送走贵客,苏家一家人开始忙着收拾碗筷。
因为苏家没有多余的屋子,吴大郎只好跟苏大郎一块住了。
至于周大丫,则是去跟吴二妮和苏嫖一起睡了。
至于苏石头嘛,则是去跟苏木头还有左虎挤在一起了。
夜里,苏婉和姑姑苏柳条并排躺在炕上,苏婉兴奋得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
“姑姑,我以后就是苏秀才啦!”苏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
“对呀,我们小婉可真棒啊。”苏柳条对苏婉夸道。
苏婉被夸的很是飘飘然,继续说道:“姑姑你知道吗,案首不仅是秀才,还是禀生,官府每个月都会发六斗米给我!”
“6斗米,这么多!”
这些米足够她们家吃八九天了,若是苏婉一个人吃的话那简直吃不完了。
苏柳条有些羡慕苏婉了,于是问道:“小婉,不如你教我写字吧,我也去考个秀才回来,这样咱们家就有12斗米了。”
苏婉一听,眼睛在黑暗里唰地亮了:“对呀!姑姑你这个主意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不光姑姑学!咱们全家都学!明天我就去问!”
第二天一早,苏婉要去学堂前,真的兴冲冲地把全家人都召集起来,问了大家愿不愿意跟姑姑一起,晚上跟她学认字读书。
结果除了她娘吴二妮和姑夫左虎都不愿意跟着学。
苏大郎和周大丫的理由是:“奶爷都这把年纪了,老眼昏花的,还学啥字啊?又不能去考功名。你好好学,给咱老苏家争光,奶爷就最高兴了!”
苏石头和苏木头则是没有时间学,他们说:“小婉,不是爹(叔)不想学,你看眼下这盖房子的事,木料石料都还没定,一堆活儿呢,实在抽不出空啊。等忙过这阵子再说,啊?”
苏婉还不死心:“可以晚上学呀!就跟姑姑和姑夫一样,每天我下学后教一个时辰!”
可二人还是觉得盖房子是头等大事,抽不出时间。
苏婉只好教她娘还有姑姑姑夫三人了。
于是,苏婉下学后,就开始在她娘的屋子里开始教她们学《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当初沈风就是先教的苏婉《三字经》,现在苏婉也是教的《三字经》。
教了众人怎么读,苏婉又很是认真将这几个字都写在纸上,让几人跟着写。
吴二妮学起东西来格外认真,眼神专注,跟着念了几遍,又拿着毛笔蘸水在树皮上练了一会儿,竟然就把这几个字的模样和读音都记得差不多了。
相比之下,苏柳条和左虎就显得吃力多了。
他们俩对着那弯弯曲曲的笔画,看得头晕眼花,一个时辰下来,反反复复地练,好不容易才勉强把第一个“人”字写得像个样子。
苏柳条看着嫂子吴二妮学得那么快,再看看自己歪歪扭扭的字,有点泄气,觉得自己太笨了。
苏婉一看姑姑的表情,赶忙安慰道:“姑姑,你跟姑夫学的已经很快了,当初老师教小花她们这几个字可是用了好几天呢,姑姑你们一个时辰就学了一个字已经很厉害了。”
听小婉这么一说,苏柳条心里才好受些。
看来不是自己和虎子太笨,而是吴二妮太聪明了。
“没事的,小婉,你放心,姑姑不怕难,肯定会坚持下去的!”
“嗯嗯。”
苏婉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实她也担心姑姑觉着读书难而不愿意读书的。
毕竟,她们学堂里已经有好多人不愿意继续学了,要不是因为学堂读书不要钱,外加可以免赋税,苏婉觉着好多人应该都直接回家去了。
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苏小花。
苏小花只愿意听算术还有书画这些偏门的课程,对于沈风讲的那些四书五经是完全不愿意听的。
尤其是在拜了钱三娘为师后更甚,每次沈风在上面讲,她就在下面画画,虽然苏婉觉着她画的并不怎么样,但苏小花画的很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