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河北岸的月氏王庭花园蝶语纷纷,火焰灯柱发出橙黄色的暖光,布路沙布罗大塔庄严肃穆矗立在不远处,这边女王与霍去病之间气氛却一时尬住,骠骑将军部将也都闻讯赶来,不明就里的看向霍去病,霍去病弯腰施礼:“多谢女王陛下抬爱,但我霍去病已在吾皇面前立下誓言,匈奴未灭,誓不成家。罗琳娜公主乃是迦腻色迦王的后裔,身份尊贵,霍去病何德何能,又怎能与之相配!这桩婚事还请女王陛下收回。”
刚才还脸飞红霞的罗琳娜公主登时愣在原地,双眼迷蒙出一圈水雾,微微抬眸看向月氏女王,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我见犹怜。众位部将看着此情此景,听着骠骑将军的话语,这才明白了一二,刚才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却都齐齐看向月氏女王的动作。
“你这是在拒绝我么!”
月氏女王语调微微抬高,眼神紧盯着年轻的骠骑将军,部将们又将神经紧绷起来,丝毫不敢怠慢,要知道若是得罪了月氏女王,恐怕他们都走不出昭武城一步,月氏控弦者可一二十万,更不消说还有花喇子模的巨人武士,那是老月氏王死去后为抵御匈奴而特意选拔的能人异士。
“不就利,不违害,不强交,不苟绝,惟有道者能之。还望女王陛下三思!”骠骑将军不卑不亢。
月氏女王却愤怒地抬了抬手:“还没有人敢违抗我的命令!难道你瞧不起我们月氏不成!”
“唰啦啦!哗啦啦!”随着月氏女王抬手,一瞬间上千名身披金甲的武士从王庭四面八方涌入,一时间将霍去病和一众部下团团围住,一刹那间形势逆转,整个王庭被围的水泄不通,就连一只苍蝇恐怕都飞不出去。
一众部将捏紧了拳头,身形微侧,随时准备迎战,武士的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中兵器闪烁着寒光,高不识等人却没带任何武器,当时只道是看热闹出来,谁知道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女王陛下登时变了脸色!
“陛下……”罗琳娜公主见情况不妙,三两步奔到母亲身边,捉住女王逶迤拖地地裙摆:“何必大动干戈,陛下这是干什么呀……”
“不许你说话!看不起我的女儿便是看不起我月氏王国!那我月氏与你大汉又怎能成为睦邻友好的国家呢!”
女王睥睨天下一般看向大汉的众位将士,将士们也不甘凌|辱,随时准备一战!
都密翕侯见双方剑拔弩张,忽然先前一步道:“《仁王般若经》有云:俱时因果,异时因果,三世善恶,一切幻化。咱们月氏为西域佛国,一切皆讲求因果缘分,不可强求,依微臣看,骠骑将军带着善意而来,不可能有不敬之意。”
霍去病见对方给了台阶,也放下戒备,躬身施礼:“都密翕侯说的正是,我从遥远的汉廷前来,为的就是与月氏加强邦交,与你们一道向野蛮的大匈奴复仇!成亲一事确有为难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女王移了移裙摆,解开面上围着的薄薄面纱,露出妩媚又威严的面颊,当真可以用风华绝代来形容,她微蹙双眉:“难道是我女儿配不上将军?都密翕侯,你怎么一直向着外人说话!我女儿生的如我一般,又比我更温柔淑德,怎地会被你一个小小的骠骑将军拒绝!”
“断然不是,是我霍去病配不上公主,公主身份尊贵,我怕唐突了公主!”骠骑将军垂眸再次施礼。
都密翕侯垂着的手暗暗发抖,他知道女王真的生气了,此时必须想个万全之法,既不能让女王丢了面子,也不能太过为难汉廷将军,否则女王陛下一怒之下扣押了汉朝将领的话,两国大战一触即发,后果不堪设想!
“女王陛下,俱时因果,异时因果。既然咱们西域佛国讲求因缘,不如这样,咱们双方进行一场公平比赛,若是咱们月氏赢了,便把罗琳娜公主嫁给骠骑将军,将军也不得再以灭匈奴为推脱。若咱们月氏输了,则全然放行,力促将军攻打匈奴为迦腻色迦王复仇,你们看微臣这个提议如何?”
骠骑将军微抬漆黑眸子,朗声道:“比什么?我霍去病定全然奉陪!”
“陛下……比什么么……”
罗琳娜公主生怕比试刀抢棍棒,伤了自己心爱的情郎,不禁拉住女王陛下的衣襟,女王又如何不懂女儿的心思,她将威严目光落在都密翕侯的身上:“这主意虽然可行,但是咱们比试什么呢?若比试刀剑,岂不像敌国一般大打出手,万一伤到任何一方,另一方恐怕也不好交代。什么比赛能即有利于和平,又能分出胜负输赢呢?!”
“时下咱们贵霜王朝的子民之间一种从汉廷传来的活动悄悄流行起来,蔚然成风,上至王孙贵族,下至贫民百姓,无不在赛场和街头玩耍,就连花喇子模的巨人武士亦玩的不亦乐乎!不知女王陛下是否知晓!”
“你是说张骞传过来的汉廷游戏——蹴鞠?”
女王陛下气压群峰,细细眉尾略抬,思量起自张骞走后,的确月氏境内蹴鞠成风,尤其是花喇子模的巨人武士,在贵族赛事中可谓难逢对手般的存在,都密翕侯特意提及花喇子模的巨人武士,也是在点女王这一比赛,我们月氏十分有把握大获全胜,到时候他骠骑将军断不能出尔反尔!
想到这里女王微微颔首:“别说我们月氏欺负你们汉廷,咱们就比你们汉廷传过来的蹴鞠,怎么样?这可是你们的国民游戏,我可算给足了你们面子!”女王说完,将眼神递给女儿罗琳娜,见女儿微微点头,又转而看向骠骑将军。
霍去病心头大喜,猛地抬头,眼中放出明亮光芒,一口答应下来:“好,蹴鞠就蹴鞠!咱们一言为定!”
卫山等人小声嘀咕:“无论比什么,咱们骠骑将军恐怕都不带怕的!更何况是他最爱的蹴鞠!”
金甲武士这才收了手中程亮的武器,整齐姿势发出轰然之声,声音震彻王庭。
一众部将悬着的心安稳了许多,骠骑将军早就脚丫子痒痒,整日愁着我们不和他玩耍,这下好了,月氏主动要求举办友谊比赛,赢了能迎娶月氏公主,就是输了也能带走辎重攻打匈奴,不愧是冠军侯霍去病,真乃天助我大汉军队也不是!
“咱们是玩四人上场的‘流星赶月’,还是五人上场的‘小出尖’?亦或是八人的‘八仙过海’?但凭女王陛下吩咐!”
霍去病对蹴鞠如数家珍,忙不迭地询问,公主罗琳娜见霍去病精神抖擞,全无惧色,不禁心头小鹿乱撞,一双秋波怯怯探看,越看越是心生欢喜。
“都密翕侯,咱们花喇子模的巨人武士有几人?”女王眼角上挑,势必拿下此局!
“回陛下,最厉害的有五人!”
都密翕侯声音朗朗,充满自信,倒叫一众部将心头再次悬起,高不识偷偷碰了碰卫山:“可别高兴的太早,我可听说花喇子模的巨人武士身高丈余,比咱们都要高出半个身子,咱们和他们比试可像小鸡在牛群中奔跑,哪里还有胜算?霍将军也太过自信了,根本不知道人家打的什么算盘!”
“啊?他们这么高大么!我还以为撞到了骠骑将军的枪尖上,咱们霍将军必胜了呢!”卫山小声嘀咕,手心沁出湿漉漉地汗水。
“好,那我们就玩五人的‘小出尖’”月氏女王妩媚一笑,气势凌然:“也不必人数太多了,反而麻烦!”
“可不是,他们就五个巨人,这不是想要捉小鸡崽子一般耍弄我们么!”高不识皱眉嘟囔,霍去病后脚踢了他一下,他便不敢再声张,暗暗哑火,但仆多等人皆听了个真切,一时间都没了把握。
罗琳娜听得议论,心头不禁窃喜,偷眼细看霍去病,却面无表情,头微微下垂,看不清眼中神色,柔声道:“霍将军,蹴鞠时候我给你们送水!”
“看你的部将嘀嘀咕咕,莫非有异议?”月氏女王步下几阶台阶,扫视汉廷副将们。
霍去病仰起头,脸上带着阳光般的微笑:“没有异议,我骠骑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输了比赛,愿迎娶月氏公主为妻,并且一切凭女王陛下差遣!”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君子一言,如快马一鞭。”
女王重重拍了两掌:“请花喇子模的巨人武士阿尔缇来恭送各位汉廷将士去歇息吧。明日在月氏蓝氏城召开蹴鞠大会,咱们不见不散!”
“是!”都密翕侯垂下眼睑。
“嗡嗡嗡……”
未见其人,地面已经传来微微震动,随着这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众人朝着不远处望去,只见一个身高远远超过汉廷男子的巨人踏步而来,好似一座小山,一个人的阴影已经将小半个花园几乎全部覆盖,威慑力惊人!
霍去病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抬头惊呼:“百闻不如一见,这就是花喇子模的巨人武士?!”
巨人阿尔缇伸出如大象般的巨掌,穿透一切的声音传来:“霍将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