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刘彻的身体跟着车驾摇晃着,淳公公道:“反正绝不是刘陵翁主说的那样!”
“她可是她的亲姊姊……”刘彻的眉头拧着,有些想不明白,他的手下意识地又扫了扫自己的鼻子尖,姊姊难道会编造妹妹的不是?
车驾一路沐着阳光出了竹林,转上了大路,刘彻心思烦乱,也无心观赏景色,忽然一黑衣小厮骑马赶来,抬眼一看装扮便知是太子殿的人。小厮见到刘彻车驾,淳公公知晓刘彻心中不悦,眼神示意小厮先不要说话,刘彻却摆了摆手,“什么事?说罢,无碍。”
小厮勒紧缰绳,站定马匹,抱拳拱手施礼:“太子殿下!长公主现在正在含丙殿等候太子殿下,说宫内有人搞巫蛊,无法再待下去了。微臣听闻巫蛊不是小事,所以速速前来传报。”
刘彻坐直身体,甩了一下袍袖:“又胡闹!巫蛊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是抄家灭顶的大罪!咱们不回去含丙殿了, 改道玉堂殿。”
小厮支支吾吾:“太子……太子殿下,恐怕你需得回去一趟。长公主,长公主说,说是南宫公主的玉堂殿有……有巫蛊……若见不到您,别再闹到东宫窦太后那里……”
刘彻本来并不在意,但听到诬其姊姊巫蛊,这岂非儿戏!鄯善黎在那里不说,更会牵扯到自己和隆虑妹妹以及母后,淳公公听了,豆大的汗珠都冒了出来,依照陈阿娇的公主脾性,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所以他紧张地看着刘彻。
刘彻叹口气:“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加快速度,回含丙殿!”
淳公公摆了摆手,小厮归到车队当中,车把式得令,快速御马向前奔走,一路驰骋无人敢阻挡道路,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回到了含丙殿。
这含丙殿本为太子居所,刘荣被废后这里为新任太子刘彻所居,又有甲观、画堂、园林等不一而足,只是刘彻刚搬到这里,恐怕还没有陈阿娇对这里熟悉。
话说汉景帝早几年便已经开始病恹恹的,馆陶长公主又时常说栗姬的坏话,加之王美人私下联络大臣,上奏称应该立栗姬为皇后,汉景帝大怒,废了栗姬和太子刘荣,从栗姬被废之后汉景帝圣体更加孱弱。
本来废太子所居之地略有不祥,但想来刘彻也不会在这含丙殿太久,汉景帝因病也无心力大费周章,便并未新建宫室。
回到含丙殿,刘彻老远就看到陈阿娇正坐在廊亭中扇着手中的绢帕,百无聊赖中懒洋洋地斜靠着柱子,瑞珠正小心在旁边服侍。
园林中鸟语花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陈阿娇坐在这团花锦簇的园子中,心中却分外惆怅,眼睛盯着门廊,直到见到了刘彻,双眼才一瞬间有了异样的光华。
太子刘彻在门口顿了顿,才提鞋迈过门槛:“阿娇公主怎么来了?”
陈阿娇听闻刘彻的声音,才转出一副笑颜:“夫君来了……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若阿娇不来,你也不去找人家……”
“近来国事繁忙……”刘彻扫了扫两个肩膀,才正色看她。
“这园子也太闷了,哪里都没有新意。依本宫看,这里怎么能住呢,有刘荣的晦气!”
刘彻眉心轻轻拧着,有种矜贵的气质,显得更加好看:“刘荣待你倒是极好的,难道他去临江之前你都没去看看他么?”
陈阿娇不听这话还算罢了,听了这话倒是恼了:“本宫怎么会去看他!要是让夫君你误会了可怎么办呢?原本就是他一厢情愿的,本宫心中只有彻哥哥!”
陈阿娇说完这话,悄咪|咪地过来挽起刘彻的胳膊,心头暗暗欢喜。
刘彻颇为无奈:“阿娇,你来含丙殿找本王有事?”
“呀!你不说本宫差点忘了,玉堂殿不干净,本宫怀疑秋蝉她埋了巫蛊!”
陈阿娇脸色骤变,攥紧刘彻的手臂,感受到男儿肌肉的坚实,她语气带着三分害怕和三分娇嗔:“夫君,本宫吓得都不敢在宫内呆了,那日,对!就是你册封太子之日,趁着南宫姊姊不在本宫去找秋蝉,不想那玉堂殿竟有男声,而且莫名有鬼怪扇了本宫巴掌!本宫……本宫真的被气死了!”
说着话陈阿娇又哭啼啼起来,一头靠在刘彻的肩膀上。刘彻听到此处,心中狐疑,本王册封之日?男声?巴掌?他一时也捋不出头绪,只是觉得分外蹊跷。
“是不是……你的错觉?整个宫内谁敢动长公主一根汗毛?”
刘彻掰开她的头,深邃地眼睛自上而下盯着陈阿娇的脸,陈阿娇一下子蹦开,甩着宽大的袍袖,坐倒在一边:“所以说有鬼怪!有巫蛊!难道你不相信我?”
刘彻对陈阿娇这样万分无奈,自己如何能说自己一点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呢?但是想到刘陵说的话,心头的疑虑不禁又加重了一分。
“夫君为我做主!”陈阿娇一把扯住刘彻的衣袖,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你去找秋蝉做什么?”刘彻一只眼睛挑起,眼神中全无神色。
陈阿娇瘪着嘴,娇滴滴道:“人家想去警告她,不要对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哪曾想秋蝉她却养蛊!夫君,非得给秋蝉治罪不可!”
“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巫蛊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有无理取闹好不好!她本来就是淮南来的,谁知道那里有没有巫蛊之术!好啊,若你不信我,我去找太后评评理!”
窦太后一向爱好黄老之学,对巫蛊之事更是深恶痛绝,陈阿娇受窦太后的喜爱,若是讲给窦太后听,肯定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此事有无张扬?你有没有告诉窦太后?”刘彻手心湿热,整颗心提起来,放在了喉咙口,让他此刻不禁觉得嗓子干渴的紧。
“还没……那你到底信不信人家么!”
听了这两个字,刘彻的心才缓了缓。赶忙安抚道:“信!信!本王信还不行吗?!”
陈阿娇这才勉强熄灭了内心的火:“人家本来是想张扬一番,并且要和窦太后说的,奈何窦太后不在宫中。那本宫就想着先来和夫君说,让夫君为本宫出气!”
陈阿娇眼巴巴地望着刘彻,期待的眼神要冒出水来。
刘彻拉了陈阿娇的手,一同来到一旁,陈阿娇内心喜不自胜,娇羞地低下头。
“阿娇,此事切莫张扬!”
陈阿娇头一横:“可是……可是本宫的委屈!本宫不嘛!”
“你听我把话说完!”刘彻皱了皱鼻子,捉着陈阿娇的手用了用力,陈阿娇只好乖乖看着刘彻。
“巫蛊之事先莫要提,其一,父皇近来身体不适,若听闻宫内有巫蛊之事,因此动怒进而大动干戈,恐怕危及父皇性命!你也不想舅父身体有恙吧?其二,玉堂殿乃本王阿姊的宫殿,本王又刚坐上太子的宝座,若此时曝出南宫姊姊宫殿内有巫蛊,不光姊姊和本王的母后会被牵连,就是本王恐怕也会有危机!你也不想本王受到牵连乃至朝臣的议论吧?”
“如何会对你不利?”陈阿娇眼睛巴巴地看着刘彻,她一点也不明白。
“本王刚刚继位太子,父皇身体又弱,知道的是你说秋蝉大搞巫蛊,但是不知道的呢,毕竟在南宫姊姊的寝宫,万一朝臣以讹传讹,说是太子等不及要继位,太子才是巫蛊的幕后主使,又当如何?虽清者自清,但是始终架不住悠悠众口!父皇又当如何去想,如何决断?皇帝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
陈阿娇听进去了这番话,她内心万分担心刘彻,不愿意对他不利,但自己又觉得委屈:“那本宫怎么办,本宫,本宫还没受过这等屈辱……嘤嘤嘤……”
刘彻安抚道:“你看这样如何,本王派人和南宫姊姊说,让玉堂殿挖地三尺,查看是否有巫蛊祸事,若有,定查明真相,重责相关人等!若无长公主便可放心。另外本王再请身毒国巫师进宫做法,以期消灾解难。”
“不论有无都要请巫师进宫做法!”陈阿娇要求道。
刘彻只觉得头皮发痒:“好好,不论如何,本王都请身毒国的大巫师,来做场法事,一来消灾避难,二来也为父皇祈福!”
“那,本宫还有个要求!你要是不答应我,本宫可还是要和窦太后说去!”陈阿娇看着刘彻的面庞,只想多留住他一会儿。
“什么事?本王国事繁忙,恐怕……你先说来听听?”刘彻此刻必须先稳住陈阿娇,后续再行查明真相。
“过几日要陪本宫去沧池玩耍,听说来了好多名伶来献技呢!还有投壶比赛,特别好玩!”
“本王就不去了吧?等过一阵子本王再陪你,可好?”
陈阿娇又一次被刘彻拒绝,她不得不使出她的杀手锏:“听说太后也去,若太子殿下不陪我同去,说不定到时候本宫只能陪太后说话玩耍,那漏出去巫蛊之事也说不准的!”
太后太后,阿娇一直拿太后压着自己,刘彻听到太后两个字就头疼。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