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蒙蒙正被太阳割开一道裂隙,昨晚的的清凉殿灯火掌了一夜,此刻才安宁了下来。
花香袭来,药罐也静静地在院中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只余下一丝丝袅袅地烟气,几个公公婢女还坐在台阶上打盹,万物静寂……
“彻哥哥呢!你给我出来!”陈阿娇一脚踢翻了碧痕熬药的罐子,药汤溅到碧痕的胳膊上,青色窄袖上满是药渍,碧痕来不及自怜自艾,赶紧退到一边。
最外面的公公婢女们赶忙睁开迷蒙的双眼,整了整衣襟,垂手立在两旁,犹如大敌当前。
陈阿娇站在清凉殿的门前,将两旁的花树一并踢折了,叫嚷道:“本公主就在殿前等你,看你还怎么躲我!你整日躲着不见我,却在这里陪着那个小贱|人一宿!那些个婢子们都告诉本宫了!彻哥哥,你必须出来给阿娇一个说法!”
淳公公听到阿娇的声音,不禁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了一眼韩嫣,韩嫣心领神会。
淳公公作为刘彻的贴身公公肯定要趁机会溜走的,不然被长公主抓到,又免不了一些麻烦。刘彻本是留下自己的贴身公公照拂秋蝉,谁知道刁蛮的长公主又寻了来,自己还得出去应付一下。
韩嫣得了命令一般,快步从门内闪出来,老远就甜甜地喊:“长公主……”
“嗖……”的一声,一个花盆照着韩嫣的脑袋砸过来,陈阿娇喊道:“韩嫣!你少在这里帮着彻哥哥诓骗我,叫阿娇的彻哥哥出来!”说着,又一个花盆飞了过去。
韩嫣赶紧缩头躲在门框后面,只见朱漆大门两旁满是凌乱的花瓣和纷杂的污泥。清凉殿内的公公奴婢也纷纷站在清凉殿靠外围的两侧,大气也不敢出。
陈阿娇好一阵子闹腾,许是闹得累了,才站在原地叉着腰,嘴里呼呼喘着气,瑞珠赶紧帮她扇风。
韩嫣见安静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探头说:“胶东王一大早就去宣室殿读书去了,他不在这里啊,我的小姑奶奶!”
“不在?好!”陈阿娇听闻韩嫣的话,提起自己的金丝碧霞锦缎裙,也顾不得一点风仪,拾级快步跑进了清凉殿,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边找边叫嚷:“南宫呢?南宫你也给我出来,当阿姊的,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奴婢,成天护着奴婢勾引主子!南宫!你给我出来!”
“南宫公主,去给王夫人请安去了。”韩嫣跟在陈阿娇身后,回应道。
陈阿娇道:“好,既然都不在,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竟然能让你和彻哥哥守了她一夜!还听闻拿了象牙龙纹腰牌去宫里宣了御医,一个小小的贱婢!好大的派头!”
韩嫣听闻,赶紧给周围的公公奴婢使了个眼色。一个公公说道:“长……公主……,您听谁说的,没有这样的事儿。”
“又想骗我!”陈阿娇反手给那公公一个嘴巴!直打的公公嘴角流出血来,公公见状赶紧退后的两步,不再言语。
“我今天非找到那个贱婢撕了她的皮不可。”陈阿娇边说边向着鄯善黎的偏殿走去,碧痕追进清凉殿,顾不得胳膊的疼痛,也和韩嫣一块儿跟了进去。
“长公主殿下,您看您这是干什么呢?秋蝉,是本公子把她打伤了,才在这边修养……好歹是南宫姊姊的人……”韩嫣边跟进边向长公主解释。
“上次是谁和我说要好好教训这个贱婢来着,这么快怎么口风就变了?”陈阿娇边走边问道。
韩嫣不禁暗自叫苦,我当时这张臭嘴,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话是如此,可是本公子身份地位,怎么能动南宫公主的贴身奴婢……再者本公子无意伤了人,总归是我的不是……”韩嫣无力的申辩着。
陈阿娇侧目看了一眼韩嫣,从他的眼神中有一丝的心虚。
她不再说话,周遭的公公婢女们鸦雀无声,使得陈阿娇刷刷地裙摆拖地的声音在偌大的大殿中竟然能听得如此清晰。
陈阿娇到了甘泉宫一直心心念念能和心上人一同避暑纳凉,谁知道来到这皇宫别苑之后,却是一日也捉不到刘彻的影子,想象中的花前月下,旖旎晚风,一桩也没实现。
别的公主都在宫内掌扇吹风,消暑解闷,只有自己四处奔波,苦苦追寻胶东王的踪迹,却是时常错过,不免火气愈发大,正无处发泄。
见那鄯善黎果真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绷带,她上去对着鄯善黎就是左右开弓,扇了两个大嘴巴!韩嫣见状,也愣了一下,赶忙过去拉住陈阿娇的胳膊,“长公主殿下,何必这样为难一个病中的奴婢?!”
“连你也拦着我?本宫倒更生气了!”说着她挣脱韩嫣,一个巴掌又扇在鄯善黎的脸上,直打的鄯善黎双颊绯红,迷蒙中鄯善黎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脸颊发烫。
“你也陪着彻哥哥一起照顾这个小贱|人是不是?本宫可都有所耳闻!”
陈阿娇说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当第四个巴掌扇下来的时候,鄯善黎被扇清醒了,强忍着头上剧痛坐起来,往旁边一躲,陈阿娇扑了个空。这让她更加气恼,“原来你这小贱|人果真是在装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引我彻哥哥来怜爱你!”
说着陈阿娇伸出手来,面目变得异常狰狞:“看我不毁了你的脸!撕了你的皮!”
鄯善黎一只手捉住了陈阿娇的手,陈阿娇素来娇生惯养,哪里有鄯善黎骑马撒野那样的力气,竟被鄯善黎捉住不能动弹,她以另一只手来帮忙,却还是挣不脱,情急之下便用另一只手直戳鄯善黎的双眼而去。
鄯善黎立即放开长公主的手,以手拨开陈阿娇的两根手指,因为愤怒而手上上了些力气:“奴婢与长公主素无冤仇,没想到堂堂一个长公主竟然如此歹毒!”
陈阿娇更加恼羞成怒:“你个小小贱婢什么身份,竟敢说我,来人!”
南宫公主府的其他公公奴婢听到长公主呼唤,都踌躇着走了过来,他们此刻是听命也不是不听命也不是,长公主道:“你们给我把这个贱婢给压住了!不然要你们的脑袋!”
公公奴婢们看了看韩嫣,又看看碧痕,虽不愿意,可长公主的话却不敢违拗。
碧痕跺了跺脚跑了出去,韩嫣也向后退了退。
公公奴婢们看着陈阿娇凶恶的样子,无奈上前,四个公公把住鄯善黎的四个胳膊,丫鬟奴婢们按住鄯善黎的身子,鄯善黎这次可真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陈阿娇走到鄯善黎的面前,撇着嘴微微一笑,“你倒是再厉害呀?小贱婢?猪狗不如的东西!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媚主的手段,让南宫宫主待你不薄。看着南宫姐姐对你好点,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是不是?难不成还想勾引我的彻哥哥做个王妃,飞上枝头做凤凰?”
“本宫告诉你吧,你那是痴心妄想!我警告你,彻哥哥永远都是阿娇一个人的!”陈阿娇边说边来到圆桌前,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放在手中仔细地把玩,边玩边走到鄯善黎的床前,她掀开鄯善黎的裙子,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呦呵,这里也受伤了呢!”
“擦!”一声,韩嫣不禁心头一紧。
说着,陈阿娇将那炳小刀深深地扎入鄯善黎腿脚上的弹痕处,并用力剜了剜,从伤口处汩汩地流出血来,浸湿了鄯善黎洁白地衣裙,奴婢们纷纷别过眼睛,不忍去看。
鄯善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儿滚落下来,却没有叫喊一声,只是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陈阿娇。
陈阿娇道:“本宫好怕怕啊!”,说着手下又用了用力,鄯善黎疼的昏死了过去。
陈阿娇拿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将帕子随手一丢,道:“去拿一盆冷水来,本宫要让她亲自看着我怎么一点一点地划烂她的小脸蛋!看她还怎么勾引我的彻哥哥!”
“诺……诺……”一个奴婢浑身颤抖着挪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一个铜盆,里面是满满的冷水。
韩嫣侧身上前:“长公主,何必呢,回头……回头怎么和南宫公主交代?”
“交代?宫里婢子婢女多得是,死了一个又何妨?赶明儿我叫我娘大长公主再给她挑选两个心思乖巧的陪给她便是。”
“可她……可她……”
“可什么?”陈阿娇眉头拧了拧。
韩嫣终没能说出什么,只在心底盼着碧痕快点搬救兵回来,他手上不觉摸出一颗弹丸,摸弹丸的手在瑟瑟发抖,终于还是揣了回去。
陈阿娇用力抽出鄯善黎腿上的短刃,看着那柄短刃上自己的倒影自言自语起来:“从本宫第一眼见到这个贱婢,就觉得她生的一副媚骨头,看了就叫本宫不悦,长得也与我们汉人有所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对!本宫更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的彻哥哥的!”
说完,陈阿娇对那端着盆子的奴婢使了一个眼色,“呶,泼上去!”
“哗啦……”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嘶……咳咳……”鄯善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想要动弹,却一丝也动弹不得。陈阿娇走到床边,用小刀在鄯善黎的脸上拍了拍:“啧啧……看你现在的脸,多么苍白啊,没关系,一会儿我就让她红艳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