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引擎的轰鸣撕裂了南极上空的死寂。机舱内，低温让金属舱壁结了一层白霜，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团迅速消散的白雾。
林烨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厚重的极地防寒服阻隔了部分严寒，但一种更深沉的冰冷正从骨髓里透出来。规则之瞳过度使用的后遗症像细密的冰针，持续刺扎着他的视觉神经。他闭上右眼，左眼透过舷窗向下望去。
下方是无边无际的白色荒漠，巨大的冰原延伸至天际线，被狂风雕刻出狰狞的沟壑和锐利的冰脊。风暴卷起的雪粒在空中形成乳白色的帷幕，能见度极低。只有战术平板上不断刷新的导航数据和下方偶尔露出的黑色岩层，提示着这里并非完全的死域。
“接近目标区域。风速超过临界值，冰面有隐形裂隙，不具备安全降落条件。”飞行员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准备高空索降。”
苏婉检查着索降装备的卡扣，金属撞击声在机舱内清脆回响。她看向林烨，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和眼角未完全擦净的血迹：“最后一次状态确认。下面的环境规则干扰强度是古堡的三倍以上。你的眼睛……”
“能看见。”林烨打断她，声音有些沙哑。他拿起放在脚边的重型冲击钻，钻头表面凝结的冰霜在他手掌的温度下微微融化。他活动了一下被厚重手套包裹的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只要还能找到承重墙，就能拆。”
阿哲的实时通讯切入，背景音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和服务器风扇的呼啸：“信号解析完成！冰盖下四千五百米深处确认有高强度规则源反应，能量特征与‘基石’同源，但更加……集中和尖锐。结构扫描显示存在大型人工构造体，风格与建造师技术吻合。第四个节点确认激活，正在持续抽取地热能源，放大并引导‘基石’的脉搏波动！”
平板屏幕上显示出冰层之下的三维模拟图。一个庞大的、由扭曲金属和发光晶体构成的塔状结构，如同巨大的冰下寄生虫，深深扎根在岩层中。塔身延伸出无数能量导管，像血管一样搏动，将幽蓝色的能量源源不断输送到地壳深处。
“能量读数仍在攀升！节点核心的规则输出频率与全球规则背景波的共振幅度已达危险阈值！”阿哲的语速加快，“理事会全球监测网显示，过去一小时内，全球范围内低强度规则畸变事件发生率增加了百分之三百！都是微小的空间褶皱和物理常数波动……像是……像是整个现实结构都在随之颤抖！”
“找到它的弱点。”苏婉盯着模拟图上那个不断脉动的塔状结构。
“结构分析显示，能量导管汇聚点位于塔基上方约三百米处的一个环形平台，那里是规则的转换和放大中枢，也是结构应力最集中的地方。”阿哲将那个平台高亮标记出来，“但平台外围有强大的规则屏障，强度远超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防御。强行突破需要巨大的能量爆发，或者……极其精准的规则干涉。”
林烨的规则之瞳微微发热，视线穿透平板屏幕，落在那个被标记的平台上。
在他的视野中，平台被一层厚实、不断流动的暗蓝色能量场包裹，能量场表面流转着复杂的符文，散发出拒斥一切外物的冰冷气息。然而，在能量场与塔身连接的几个节点处，他看到了极其细微的、闪烁不定的规则断层线，就像焊接点上的瑕疵。
“有裂缝。”林烨指着模拟图上的几个点，“能量流动不畅的地方。屏障不是完美的。”
“需要多精准？”苏婉问。
“毫米级。”林烨放下平板，开始检查冲击钻的能量电池和钻头磨损情况，“屏障会自我修复。必须在同一瞬间，同时破坏至少三个主要断层点，才能撕开一个足够大的缺口。慢零点一秒，屏障就会闭合。”
“同步爆破解锁需要至少三个点位的同时冲击。”苏婉快速评估，“我们只有两个人。”
“阿哲。”林烨抬头看向舱内摄像头，“你能远程操控支援装备吗？需要延时不超过千分之五秒的同步打击。”
“我……我试试！”阿哲的声音带着不确定，“节点附近的规则干扰太强，无线信号传输极不稳定，很难保证同步精度！需要物理数据连接点！”
“索降后，我会在屏障外围安装信号中继器。”苏婉从装备箱里取出几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块，“但中继器本身也会触发屏障的防御机制。安装过程必须极快，且不能引起大规模规则扰动。”
“够了。”林烨将冲击钻扛上肩头，钻头的重量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给我开出条路，我去敲掉那几个焊点。”
运输机开始盘旋减速，后舱门缓缓开启。极地的凛风瞬间灌入机舱，温度骤降，呵气成冰。粗大的索降缆绳被抛下，在狂风中剧烈摆动。
苏婉率先扣上安全锁，身体探出舱外，瞬间被风雪吞没。林烨紧随其后，冰冷的空气像刀片一样刮过面罩。他顺着缆绳向下滑降，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冰裂谷。风雪拍打着防寒面罩，视线一片模糊，只能依靠头盔显示器上的定位数据调整方向。
几分钟后，两人先后落在坚实的冰面上。脚下的冰层传来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那是地下巨大能量流动带来的震动。周围是肆虐的暴风雪，能见度不足十米。
“中继器部署点位于十点钟方向，距离五十米。”苏婉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有些失真。她弯下腰，顶着风向前移动，每一步都在深厚的积雪中留下深深的脚印。
林烨跟在她身后，规则之瞳在风雪中艰难地维持着聚焦。他能看到周围空间中紊乱的规则流，像被搅动的浑水。越靠近中继器部署点，规则的扰动就越发剧烈。
突然，苏婉前方不远处的雪地猛地炸开！一根由寒冰和暗蓝色能量构成的尖刺破雪而出，直刺她的胸口！规则屏障的自动防御！
苏婉反应极快，侧身翻滚避开刺击，同时举枪射击。特制弹头打在冰刺上，炸开一团冰雾，但冰刺只是晃动了一下，继续追击。
林烨的冲击钻发出怒吼，钻头横扫，击中冰刺基部。冰屑飞溅，规则能量对撞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冰刺从中断裂，化为能量粒子消散。但更多的冰刺正从四周的雪地中疯狂生长出来！
“屏障被触动了！它在生成防御实体！”阿哲警告。
“没时间纠缠！”苏婉连续射击，阻挡着逼近的冰刺，“林烨，我去安装中继器！你掩护！”
林烨点头，冲击钻左右开弓，将一根根袭来的冰刺砸得粉碎。钻头与规则造物碰撞迸发的冲击波不断震荡着他的手臂。苏婉趁机冲向预定地点，快速将三个信号中继器拍在冰面上。中继器亮起微弱的蓝光，但立刻吸引了更多冰刺的攻击。
“中继器上线！信号传输……极不稳定！”阿哲喊道，“我只能尝试进行同步校准！准备冲击！”
林烨的规则之瞳死死锁定屏障上那三个闪烁的断层点。三个点位置刁钻，且在高频移动。“报时！”
“三！二！”
林烨全身肌肉绷紧，冲击钻对准第一个断层点。
“一！”
三根冰刺同时从三个方向刺向中继器！苏婉的步枪点射打偏一根，另一根被林烨回身砸碎，但第三根已经触及中继器外壳！
“就是现在！”阿哲嘶吼。
林烨的冲击钻、苏婉射出的最后一发子弹、以及阿哲通过中继器瞬间过载释放出的定向电磁脉冲，三者以微秒级的时间差，同时命中三个规则断层点！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玻璃镜面被同时敲碎的清脆鸣音。眼前的暗蓝色屏障剧烈闪烁，以命中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随后轰然崩塌出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破口。破口边缘的能量像粘稠的液体般流动，试图修复，但速度缓慢。
破口后方，那座深嵌入冰层之下的巨大金属塔基赫然暴露出来。
塔身表面覆盖着不断蠕动的规则符文，幽蓝的能量在其中奔腾流淌，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咆哮。一股远比外界冰冷、带着原始洪荒气息的规则威压从塔内扑面而来。
林烨迈步跨过仍在蠕动的屏障缺口，冲击钻的钻头对准了塔基上那个不断脉动的规则转换平台。
冰冷的塔身金属，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