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线另一侧,华夏边防检查站的气氛庄重而有序。与缅北的混乱血腥相比,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令人心安的法度与威严。荷枪实弹的边防战士目光锐利,警惕地注视着边界,但对刚刚跨过国境的这群伤痕累累的同胞,眼神中则充满了关切和柔和。
救护车早已待命,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将伤势较重的伤员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往最近的医院。其余惊魂未定的人们,则在边防战士和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行登记、核查身份,并接受简单的身体检查和心理安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踏上祖国土地后那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刘子阳没有跟随人群去登记。李炮和那位边防团的中校军官陪在他身边,直接走进了检查站内部的一间办公室。
“阳哥,流程上的事你不用管,我们会处理妥当。”李炮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语气带着感慨,“你先歇会儿,看看你这一身……真够呛。”
刘子阳接过水,大口灌了几下,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他身上的便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泞、汗水和已经发黑的血渍,脸上还有细小的划痕和硝烟痕迹,看上去确实狼狈,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而锐利。
“赵叔和他女儿呢?”刘子阳更关心这个。他做这一切的初衷,就是为了兑现对邻居的承诺。
“已经安排好了,赵小雅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医护人员正在给她做检查,赵叔陪着她,情绪比较激动。”中校军官接过话,语气严肃中带着一丝敬意,“刘子阳同志,我代表边防官兵,感谢你!你这次不仅救回了我们的同胞,更是沉重打击了境外犯罪集团的嚣张气焰!”
刘子阳摆摆手,语气平淡:“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人救回来就好。”
中校军官和李炮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他们通过初步了解,已经知道刘子阳是刚退役的军人,但其在缅北展现出的单兵作战能力、战术素养和意志品质,绝对远超普通部队的范畴,很可能是来自那些传说中的神秘单位。这样的人,档案必然是绝密,他们也不便多问。
“后续的事情,包括这些回国同胞的安置,以及……你个人的情况,会有更高级别的部门接手处理。”中校军官含蓄地说道,“在此之前,需要你暂时在这里休息,配合一些必要的问询。”
刘子阳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清楚,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国家层面不可能不闻不问。他此刻只想尽快确认小雅安全,然后离开,去兑现对另一个人的承诺——去见战友唐峰的妹妹,唐晓柔。
不久后,在检查站的一间休息室里,刘子阳见到了赵叔和已经简单清洗包扎过的赵小雅。
“阳哥!”赵叔一见到刘子阳,眼圈瞬间就红了,拉着女儿就要跪下,“阳哥!你的大恩大德,我们父女俩这辈子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啊!”
刘子阳赶紧上前一步,牢牢托住赵叔的胳膊,不让他跪下去:“赵叔,你这是干什么,街里街坊的,说这些就见外了。小雅没事就好。”
赵小雅脸上还带着惊恐后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她看着刘子阳,嘴唇翕动,哽咽着说:“阳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都过去了,回家了,安全了。”刘子阳温和地安慰道,看着女孩憔悴的样子,心中对缅北那些诈骗集团的杀意又浓了几分。
安抚好赵家父女,婉拒了赵叔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的、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一沓钱(显然是他所有的积蓄),刘子阳只想尽快离开。他不想被过多的关注和感谢包围,那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办理必要的手续后,刘子阳换上了一套李炮找来的普通军用作训服,拎着自己那个最初的、早已空空如也的行李包,准备悄悄离开检查站。
就在他走出大门时,一个身影追了出来。
“等一下!”
刘子阳回头,是宋雨霏。她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脸上恢复了血色,更显得清秀动人。
“你要走了?”宋雨霏跑到他面前,微微喘息着问道。
“嗯。”刘子阳点点头,“事情办完了,该回家了。”
“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真的叫刘子阳吗?”宋雨霏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这一路的经历太过震撼,眼前这个男人如同谜一样强大而神秘,让她无法不好奇。
“是。”刘子阳的回答很简单。
“谢谢你救了我,救了大家。”宋雨霏郑重地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快速塞到刘子阳手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我在海州市,如果你以后来海州,一定要联系我,让我有机会好好谢谢你。”
刘子阳看着手中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又看了看宋雨霏那双充满真诚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纸条揣进了口袋。“好,有机会的话。”
他没有多做承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检查站外那条通往县城的公路,身影很快消失在午后明媚的阳光里。
宋雨霏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她知道,这个男人就像一阵风,不属于任何人,但这段生死与共的经历,和他那如山般可靠的身影,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刘子阳在路边拦了一辆长途汽车,买了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是祖国南疆安宁祥和的田野和村庄,与缅北的混乱仿佛是两个世界。他闭上眼睛,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内心却感到一种难得的平静。
他兑现了对赵叔的承诺,将小雅安全带回了家。接下来,他要去完成另一个更重要的承诺——找到唐晓柔,守护她,平静地生活下去。
至于在缅北发生的一切,以及可能引起的后续波澜,他暂时不愿去想。他只希望,那份被封存的“阎罗”档案,能随着他的退役,真正成为过去。
汽车缓缓启动,载着满身征尘却归心似箭的英雄,驶向那个名为“家”的平凡小镇。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普通年轻人,刚刚在境外完成了一场怎样的惊天壮举。英雄归来,无人知晓,这正是刘子阳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