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对手心思，韩辰眼中精芒暴涨。
残虹剑骤然发出清越龙吟，纯白剑气破空而出。
六指黑侠仓促横剑格挡，竟被震退数十丈。
好剑！六指黑侠高声赞叹，战意愈发炽烈。
第二道白虹袭来时，墨眉剑已泛起青色光晕。
黑色剑气应声而出，两道锋芒相撞的刹那，整座山岳为之震颤。
原来先生真如传闻所言，已悟得剑道真谛。
六指黑侠沉声道，当年与曹秋道一战，果非虚言。
韩辰淡然回应：方才是我先手，这一剑请巨子赐教。
墨眉为掌门信物，沉寂十载未显锋芒。
六指黑侠纵身凌空，横剑闭目，今日便请先生品鉴。
剑鸣铮铮！
墨眉骤然震颤，无数细密剑气自剑锋迸射，山石崩裂间扬起遮天尘雾。
非攻剑道！
六指黑侠双目蓦然圆睁，身下湖面顿时掀起惊涛，沸水般剧烈翻腾。
嗡——
水波震荡愈烈，随着巨子剑锋上挑，整片湖面轰然炸裂。
一条肋生双翼的晶莹水龙破浪而起，鳞爪飞扬。
墨家机关术竟能化入剑道，当真玄妙。
韩辰目露赞赏。
六指黑侠沉声道：墨家奉行非攻，老夫的剑只困人不杀生。
祖师墨子以兼爱闻名，这柄剑亦是仁义之剑。
阁下若能破此困局，老朽自愿认输。
话音未落，墨眉已化作流光没入龙躯。
那水龙登时灵动如生，咆哮着朝韩辰席卷而来。
韩辰凝视着融合机关奇术的水龙剑意，心知寻常攻势难破此招。
墨家机关享誉三百载，取水成龙，采金为兵，这至柔之水已臻至刚之境。
世间无不可破之剑，今日韩某便试破巨子困龙！
残虹高举刹那，整座山岳为之震颤。
轰隆巨响中，一百零八道璀璨剑罡环伺而立，观者无不骇然。
此剑更胜往昔。
卫庄凝眸低语。
韩非握拳重击亭柱，终是颓然叹息。
盖聂轻抚剑鞘沉吟：若我对上这困龙剑势，恐难脱身。
不知韩先生之剑...
远处山巅的燕丹喃喃自问：若我为巨子，可能接下这一剑？
荆轲摔碎酒壶长叹：如此大战竟无美酒助兴！盗跖闭目调息，唯恐观战损了武道之心。
湖畔逍遥子紧盯水龙，似在推演破局之法。
龙吟剑啸交织，湖上晨雾早被浩荡气劲撕碎。
水龙呼啸而至，从韩辰身侧掠过，猛然折返，围绕着他急速盘旋，卷起遮天蔽日的龙卷风，将他彻底吞没。
黑色长剑在风中翻飞，如同游龙般穿梭。
韩辰抬眼望向四周的水幕，残虹剑凌空一指，周身剑气轰鸣迸发，却只在龙卷上荡开涟漪。
“墨家非攻之剑，至今无人可破。”
六指黑侠立于风暴之外，声音平静。
韩辰轻笑，指尖一挑，散出的剑气竟如燕归巢，再度汇聚于剑锋。
“非攻不染杀意，以杀止杀终非正道。”
六指黑侠的目光如古井无波。
湖畔，韩非凝视水幕沉声道：“此剑以柔克刚，除非功力强过巨子百倍——”
“未必。”
卫庄摩挲鲨齿剑纹，看向身旁的盖聂。
“世上至少有五人能破。”
盖聂颔首，“北冥子、荀况、东皇太一、师尊，以及……”
他目光投向风暴中心。
山崖另一侧，燕丹眼底闪过一丝炙热。
荆轲摸向空荡荡的腰间，盗跖刚欲调侃，忽见龙卷中黑影暴起——
“兼爱未成，此剑尚有破绽。”
韩辰的声音穿透水幕。
六指黑侠眉峰骤凝：“请君一试。”
“剑不利者，方惧杀伐之道。”
韩辰横剑于胸，风暴中骤然亮起一道惊虹。
韩辰的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百零八道剑气环绕在他周身，忽然凝滞于虚空之中。
他眼中迸发出凌厉的杀机。
霎时间，所有剑气合而为一，化作一柄气势恢宏的剑影悬于头顶。
恐怖的威压席卷开来，令六指黑侠心头剧震——昔年齐国帝师曹秋道便是败在此剑之下。
当这道剑影显现时，韩辰的气息骤然攀升至令人胆寒的境界。
太上剑出，万剑臣服！此刻的他宛如剑中至尊，连在龙卷中翻飞的墨眉剑都为之凝固。
观战众人纷纷按住腰间佩剑，若不加以压制，这些剑仿佛要自行出鞘，朝拜那位剑中君王。
六指黑侠瞳孔骤缩，周身真气如洪流般涌向墨眉剑。
他清晰感受到与自己心神相连的配剑正在失控。
韩辰不会给他喘息之机。
残虹剑锋一转，巨大剑影倏然劈开如瀑的龙卷水墙，在丈宽缺口尚未闭合时，剑影已冲天而起。
轰然巨响震动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远处城郭的百姓只见白浪排空，恍若天威降临。
逍遥子望着被水幕遮蔽的战场，轻声叹道：太上剑道，名不虚传。
蓟城百姓议论纷纷，或以为山崩，或疑为鱼妖作祟，更有顶礼膜拜者视为神迹。
燕王喜正在宫中观舞享乐，闻报落雁湖异象，遂遣雁春君前往查探。
当这位王弟携宴懿赶到湖畔时，这场惊世之战正至酣处。
雁春君身旁的宴懿凝视湖心，沉声道：“君上，依末将之见，恐怕是有绝世高手正在湖上交锋！”
虽然宴懿修为不高，但作为燕国大将军，眼力自然不凡，绝不会像无知百姓那般误以为天降神迹。
雁春君冷哼一声：“再强的高手，擅闯燕国扰乱民心，未经大王准许，便是死罪！”
宴懿躬身引路，命兵卒强占湖边最豪华的画舫，准备驶入湖中。
在百名护卫簇拥下，二人朝码头走去。
“老东西，滚开！雁春君与宴大将军驾到！”
一名凶悍护卫冲至码头清场，见一斗笠素衣老者盘坐岸边，正全神贯注眺望湖心激战，对他的呵斥置若罔闻。
护卫见状暴怒，抡刀便朝逍遥子头顶劈落！
铛！
刀刃未及触及斗笠便断为两截。
护卫盯着手中残刀 ** ——方才只见一道寒光掠过，虎口仍隐隐发麻。
他虽嚣张，却也有绝顶一重境界，当即明白遇上了高人，正欲退避时，恰见宴懿搀着雁春君踱步而来。
护卫畏缩地瞥了眼逍遥子，慌忙奔向宴懿。
不料还未禀报，宴懿已厉声斥骂：“废物！还不将那挡路老儿轰走？”
说着踹开护卫，亲自上前指着逍遥子：“老头，雁春君在此，你竟敢……”
“你们不可过去。”
逍遥子淡淡道。
宴懿怒极抽刀，却听老者又道：“其一，不可惊扰湖上对决；其二，尔等最高不过绝顶四重，踏入百丈内必被气劲震毙。”
此言令宴懿悚然一惊。
后方雁春君见状愈发烦躁，推开侍从大步走来，指着宴懿大骂：“堂堂大将军，连个老头都收拾不了！”
宴懿冷汗涔涔——眼前老者能一眼洞悉众人修为，绝非等闲之辈。
可雁春君握着他生杀大权……正踌躇间，忽见老者摘下斗笠露出清瘦面容，缓缓起身道：“此战将终。”
二人不由望向湖心。
此刻，那擎天剑影正凌空折转，携雷霆之势贯落湖面！
**轰！
震天巨响炸开，山峦震颤，砂石滚滚而下。
燕丹等人站在另一座小山上，脸色骤变。
燕丹反应最快，身形如电跃起，盗跖与荆轲紧随其后。
三人疾掠至山脚湖畔，脚步未停，踏水而行，转瞬逼近码头。
与此同时，两座小山猛烈震动，山顶巨石轰鸣滚落，砸入湖中，激起滔天水浪。
“太上剑道！”
韩辰一声厉喝，盘旋周身的水龙发出凄厉嘶吼，自头颅开始崩碎。
六指黑侠面色凝重，体内真气倾泻而出，疯狂灌入水龙。
半空中，长剑虚影微微一滞，随着韩辰屈指下按，再无停顿——
嗤！
水龙被硬生生劈成两半，轰然溃散，化作暴雨倾泻在山巅。
墨眉剑哀鸣着倒飞而出，重重插入燕丹等人原先立足的山峰。
咔嚓！
裂痕以剑身为中心，眨眼蔓延至山脚湖底。
整座山峰随之崩塌，巨响连绵，烟尘蔽日。
***
湖畔码头，雁春君与宴懿面如土色。
百姓哗然中，宴懿颤抖道：“君……君上，咱们还是退……”
话音未落，燕丹已带盗跖、荆轲走近。
三人神情阴沉，雁春君强压惊惧，冷哼侧目。
“叔父竟能无恙，倒是意外。”
燕丹淡淡道。
雁春君怒指其面：“太子终日不务朝政，成何体统！”
燕丹冷笑：“燕国大权尽归叔父，孤岂敢僭越？更何况——”
他望向崩塌的山峦，“今日交锋者，乃墨家巨子与儒家韩辰，此等盛况，孤岂能错过？”
听到韩辰的名字，雁春君神情微动，眸中闪过一抹喜色，转瞬即逝。
燕丹并未察觉雁春君的神色变化，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位负手而立的老者身上。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燕丹早已注意到逍遥子，光是那深不可测的气势，便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你便是燕国太子燕丹？逍遥子看着燕丹，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燕丹轻轻点头：正是。
逍遥子微微颔首，指向湖心战局：那二人可是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与儒家大贤？
燕丹再次点头，心中对逍遥子的提问感到疑惑。
然而老者说完这几句话后便沉默不语，只是静观湖面激战，若有所思。
湖心处，韩辰已离开小山，踏水而来，轻巧落于无双鬼操控的小舟之上。
六指黑侠仍立于水面，脚下的斗笠已有多处破损。
他的目光却望向远处山巅的墨眉剑。
呼——
长叹一声，老人本就沧桑的面容更添几分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