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一边给香炉里添着新香，一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
“小姐，奴婢昨日去东市采买，您猜我瞧见谁了？”
蔡琰正在临摹一幅前朝书法，头也没抬。
“谁？”
“就是那个赵将军！赵轩！”
小青的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哎呀，小姐你是没看到，那赵将军骑在一匹白马上，身姿挺拔，比画里的人儿还俊！那气质，啧啧，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蔡琰写字的笔尖微微一顿，一滴墨晕染开来。
她不动声色地换了一张纸。
“就你话多。”
“奴婢说的是真的！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护卫，一个银枪白甲，一个魁梧如山，三个人走在一起，整条街的姑娘都在看呢！”
小青越说越起劲，脱口而出：“要是真能嫁给赵姑爷，小姐你可不亏！”
“啪。”
蔡琰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搁在笔架上。
“《周礼》，手抄十遍。”
“啊？”小青的脸垮了下来，“小姐，我错了……”
“二十遍。”
小青不敢在说话，委屈地退到一旁磨墨。
蔡琰重新铺开一张纸，却迟迟没有落笔。
赵轩。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真的像小青说的那样？
她心底里，竟生出了一丝期待。
……
赵王府的请柬，在第二天一早送到了卢府。
赵轩换上一身合体的锦袍，带着赵云和典韦，备上一份厚礼，依约前往。
赵王刘钰，是当今圣上刘宏的亲叔叔，虽无实权，但在宗室之中地位尊崇，是天子在朝堂外的一双眼睛。
“下官赵轩，拜见王爷。”
赵轩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赵都尉，不必多礼，坐。”
赵王刘钰年约五旬，面容清癯，态度温和。
他挥退下人，待厅中只剩他们四人时，开门见山。
“赵都尉，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赵轩心里一动，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少年人的血性和迷惑。
他猛地站起，对着刘钰一抱拳。
“王爷！您要为下官做主啊！”
这一嗓子，把旁边的典韦都吓了一跳。
“下官自问在冀州平叛，无愧于陛下，无愧于大汉。可那袁绍，无端针对，屡次三番想要夺我赵家军的兵权！”
赵轩的表演开始了，语气里充满了愤慨与委屈。
“他不仅想摘桃子，更是当众羞辱下官，说我赵家不过是泥腿子，不配执掌兵权！王爷，我赵家军的兵符，乃是陛下亲赐！他羞辱我，就是在藐视陛下天威！”
他将卢植告知他的信息，与自己的经历完美结合，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忠心耿耿，却被权贵打压的孤臣形象。
“下官知道，我坏了袁家和何大将军的好事，他们想构陷卢伯父，夺取平定黄巾的头功！他们恨我入骨！”
“可我赵轩不怕！”
他挺直了胸膛，声音铿锵有力。
“下官这条命，是陛下给的！只要能为陛下铲除奸佞，为大汉扫清寰宇，万死不辞！”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把一个热血忠贞，智商不高，但武力值爆表的“愣头青”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赵王刘钰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光。
……
“好，好一个万死不辞。”
刘钰站起身，拍了拍赵轩的肩膀。
“你的忠心，陛下知道，本王也知道。”
他示意赵轩坐下，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何进身为大将军，执掌京城兵马，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你要有心理准备。”
“多谢王爷提点。”
刘钰又问了一些冀州战事的细节，赵轩都一一作答，只谈战术，不谈其他。
半个时辰后，赵轩告辞。
走出赵王府，赵云才低声问道：“大哥，这赵王……”
“他是陛下的探子。”
赵轩的回答简单直接。
回到卢府，他立刻回到自己房间，取出一只信鸽。
他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塞进鸽子的腿管。
“赵四，速集鼠、猫，活物，愈多愈好。”
情报卫指挥使赵四，是赵家培养的死士，早已潜伏在洛阳。
看着飞向天空的信鸽，赵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袁家，何进。
游戏，才刚刚开始。
……
皇宫，西园。
汉灵帝刘宏正在殿内欣赏着新得来的西域舞姬。
赵王刘钰和中常侍张让，侍立一旁。
“陛下，臣已经见过那个赵轩了。”
刘宏挥了挥手，舞姬们悄然退下。
“如何？”
“回陛下，此子心向陛下，忠贞不二，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刘钰躬身道。
“他嫉恶如仇，对袁氏与何进积怨甚深，稍加引导，便可成为陛下手中一把对付他们的利刃。”
“哦？”刘宏来了兴趣，“他当真这么说？”
“是，他以为臣是去安抚他，把在冀州受的委屈，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言语之间，对陛下感恩戴德，对袁何二人，恨之入骨。”
刘宏笑了起来。
要的就是这种没脑子，但够忠心，够能打的。
“让父，你怎么看？”他转向张让。
张让连忙谄媚地笑道：“王爷所言极是，不过，天下万事，还是陛下圣心独裁，老奴哪有什么见地。”
这马屁拍得刘宏通体舒泰。
他靠在榻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把好刀，总不能一直藏在鞘里。”
“既然他有功，那就得赏。赏得重，赏得天下人都知道，他赵轩，是朕的人！”
刘宏坐直了身体，一股天子的威严散发出来。
“王爷，你说，该如何赏？”
赵王心中一凛，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他沉吟道：“赵轩如今是骑都尉，爵不过关内侯。若要重赏，可加封将军名号，再晋一级爵位。”
刘宏摇了摇头。
“不够。”
“朕要的，不是安抚，是震慑！”
他站起身，在殿内踱步。
“何进执掌南北军，权势滔天。袁隗老儿门生故吏遍天下，处处与朕作对。”
“朕要在这洛阳城里，钉下一颗钉子！一颗只听朕号令的钉子！”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张让和刘钰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宏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说道。
“传朕旨意！”
“赵轩平定黄巾，功勋卓着，特晋为安东将军！”
“赐爵，赵侯！食邑一县！”
这两个封赏一出，刘钰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安东将军，是杂号将军，地位尊崇！
县侯！这可是光武帝以来，非刘氏不王的潜规则下，外姓臣子能达到的最高爵位之一！
这赏赐，太重了！
然而，刘宏的下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
“加封赵轩为，司隶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