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清脆的鸣金声,在血腥的战场上响起,穿透了震天的喊杀和哀嚎。
这声音,对溃败的袁军来说,无关紧要。但对平舆城的士兵而言,却是必须服从的命令。
正在追杀溃兵的“死营”士兵们,虽然杀红了眼,意犹未尽,但听到鸣金声,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高顺的魔鬼训练,已经将服从命令的本能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他们可以不畏死,但不敢不听令。
“撤!”
“撤回城里!”
一些在“死营”中有威望的老兵油子开始呼喊,带着身边的人,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四散奔逃的“军功”,开始向城门方向集结。
高顺的陷阵营,更是令行禁止。鸣金声一响,他们立刻停止了收割,原地组成防御阵型,掩护其他部队撤退,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
赵云也勒住缰绳,带着他的白马骑兵,在战场边缘游弋了一圈,确保没有成建制的敌人后,才缓缓退回城门。
典韦扛着昏死过去的文丑,像扛着一头死猪,另一只手还拖着颜良那匹被射死的战马,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没劲!真没劲!俺还没杀过瘾呢!”他一边走,一边抱怨。
战场上,只剩下遍地的尸体、残破的兵器,和数千名彻底失去斗志、跪地投降的袁军士兵。他们扔掉了武器,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那座城里再射出什么可怕的“妖法”。
赵轩站在城楼上,俯瞰着这场辉煌胜利的结局,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用燃烧瓶打乱敌方指挥,用“死营”的疯狂冲垮敌方前锋,用典韦和赵云的武力斩首敌方大将,最后用神臂弓的降维打击彻底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
环环相扣,一气呵成。
“主公,大胜!大胜啊!”
李默连滚带爬地跑上城楼,老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激动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府君!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袁家的上万精锐啊!”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场看起来实力悬殊的守城战,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结束。
“打扫战场。”赵轩的语气依旧平淡,“清点战损和缴获,救治伤员,俘虏……老规矩,先关起来。”
“诺!下官这就去办!”李默领了命令,又像打了鸡血一样,风风火火地跑下去了。对他来说,现在最美妙的事情,就是去清点那些散落满地的,属于袁家精锐的兵器和铠甲。那可都是钱,都是平舆城壮大的资本。
“主公,为何不乘胜追击?”戏志才看着远处逃散的袁军,有些不解地问道。“以我军如今的士气,加上神臂弓之威,完全可以将这支袁军全歼于此。”
在他看来,对敌人就应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赵轩摇了摇头,指着下方开始出现伤亡统计的“死营”和陷阵营。
“先生请看,我们虽然胜了,但并非没有代价。”
“死营冲在最前面,伤亡超过三成。陷阵营和骑兵虽然伤亡不大,但体力消耗也到了极限。典韦和子龙更是鏖战许久。”
“更重要的是,”赵轩的目光变得深邃,“我们的底牌,已经亮得差不多了。”
戏志才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是啊。
燃烧瓶、死营、神臂弓……这些都是平舆城的秘密武器。
今天为了打赢这一仗,几乎全部都暴露了。
“袁军虽然溃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文丑和颜良虽然一个被擒一个重伤,但他们手下还有将领,能收拢一部分残兵。如果我们穷追不舍,把他们逼急了,狗急跳墙之下,拼死反扑,只会徒增我军伤亡。”
赵轩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跑掉一些人,不是坏事。”
“哦?”戏志才来了兴趣,“主公此话何意?”
“我要让他们跑回去,跑回汝南,跑去袁基面前。”赵轩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我要让他们把今天在战场上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袁基。”
“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河北上将,一个被我烧成了烤乳猪,一个被我生擒活捉。”
“我要让他知道,他引以为傲的精锐大军,在我平舆城下,是如何被一群‘野人’冲垮,又是如何被一种他闻所未闻的‘妖法’屠杀。”
“我要让他,在愤怒和羞辱之后,感受到恐惧。”
戏志才听着赵轩的话,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杀人诛心。
主公这招,比直接全歼这支军队,还要狠毒。
对于袁基那种极度自负和爱面子的人来说,这种失败和羞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个活着的,会传播恐惧的敌人,远比一个死了的敌人更有价值。
“主公深谋远虑,志才佩服。”戏志才由衷地拱手。
“行了,别拍马屁了。”赵轩摆了摆手,“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袁家是四世三公,底蕴深厚,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一个袁基能调动的力量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把这次的战果,尽快消化掉,转化成我们自己的实力。”
赵轩转身走下城楼。
“走吧,先生。去看看我们的战利品。特别是那个叫文丑的,这可是个大宝贝,用好了,说不定能给袁家再送一份大礼。”
……
半个时辰后。
平舆城的校场上,堆满了从战场上缴获的兵器、铠甲和物资。
质量,比上次从黑山军那里缴获的,好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袁军的制式铠甲,防御力极佳;他们的长刀,百炼成钢,锋利无比;还有那些战马,虽然跑散了不少,但光是俘虏和缴获的,就超过了一千匹,全都是膘肥体壮的河北良驹。
士兵们兴高采烈地搬运着战利品,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另一边,医馆和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里,伤员们正在接受救治。
赵轩拿出了自己私藏的一些金疮药,都是系统出品的精品,效果极佳。对于那些在战斗中表现英勇的士兵,他更是不吝赏赐。
“死营”的俘虏们,第一次享受到了和正式士兵一样的待遇。
他们虽然伤亡惨重,但活下来的人,看着那些前来救治他们的医者,看着主公亲自来慰问,眼神都变了。
那种麻木和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归属感。
他们不再是炮灰,他们是平舆城的兵。
高顺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动容。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支“死营”,才算真正有了军魂。
而在太守府的大牢里。
“哗啦!”
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了文丑的脸上。
“呃……”
文丑打了个寒颤,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锁着,琵琶骨更是被铁钩穿透,只要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
一身的武艺,算是被废了。
“醒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
文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衫,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悠闲地扇着。
在他身后,站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黑铁塔。
“你就是赵轩?”文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正是在下。”赵轩走了进来,在他面前蹲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河北上将,也不过如此嘛。怎么,还想再打一场?”
“呸!”文丑一口带血的唾沫吐了过去。
赵轩轻巧地一侧身,躲了开去。
“有性格,我喜欢。”赵轩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文丑将军,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文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河北好汉!”文丑把头一扭,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杀你?太浪费了。”赵轩摇了摇头。
“我听说,你和你大哥颜良,都是袁绍的死忠。可你们现在,却在替袁基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卖命。袁绍知道这事吗?”
文丑闻言,脸色一变。
“你……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赵轩站起身,拍了拍手。“我就是好奇,如果我把你游街示众,然后昭告天下,说你文丑已经投降了我平舆赵轩,你猜……袁绍会怎么想?袁基又会怎么想?”
“你敢!”文丑目眦欲裂。
这比杀了他还狠!
如果赵轩真的这么做,那他文丑的名声就全毁了。袁绍会以为他背叛了,他的家人在河北,恐怕都会受到牵连。而袁基,为了撇清关系,也绝对会落井下石。
他将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你看我敢不敢。”赵轩脸上的笑容,在文丑看来,比魔鬼还要可怕。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是选择当一个流芳百世的忠烈,还是当一个遗臭万年的叛徒,你自己选。”
“哦,对了。”赵轩走到牢门口,又回过头来。
“忘了告诉你,你大哥颜良,被烧得不轻,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我这有上好的伤药,不过……很贵。”
“我的药,只给‘自己人’用。”
说完,赵轩转身离去,留下文丑一个人,在阴暗的牢房里,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嘶吼。
“赵轩!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典韦跟在赵轩身后,有些不解地问:“主公,为啥不直接砍了这大个子?留着他干啥?”
赵轩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抬起头,看向北方的天空。
那里,是袁绍的地盘。
一个活着的文丑,可比一个死了的文丑,用处大多了。
他不仅要让袁基不好过,他还要在袁绍和袁基这对叔侄之间,埋下一根拔不掉的钉子。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