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凄厉的惨叫，从太守府内传出，撕裂了平舆城午后的宁静。
紧接着，是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得让府外围观的人群头皮发麻。
赵云提着袁凯的一条腿，像拖着一条死狗，面无表情地将他从大门内拖了出来，然后随手一扔。
袁凯像一滩烂泥，瘫在府门前的台阶下，抱着自己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的腿，翻滚哀嚎，裤裆处湿了一大片。
街道上，原本躲在门后和墙角偷看的人们，此刻都涌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将太守府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新来的太守，上任第一天，就把袁家的功曹给废了？
这是疯子吗？
这是不要命了吗？
赵轩从府门内缓步走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也俯视着脚下那滩烂泥。
“我，是朝廷任命的汝南太守，赵轩。”
他的声音不响，却盖过了袁凯的哀嚎，传遍了整个街口。
“我奉天子之命，来此地，只为做三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让种地的人，有地种，有饭吃。”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让做生意的人，有钱赚，有命花。”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谁要是不让大家有地种，有饭吃，有钱赚，有命花……”
他的手缓缓落下，指向在地上抽搐的袁凯。
“他，就是下场。”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番简单粗暴，却又直击人心的话给震住了。
他们听惯了官老爷们说的那些之乎者也，何曾听过如此直白的大白话。
有地种，有饭吃。
有钱赚，有命花。
这不就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做梦都想过的日子吗？
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骚动，一些人麻木的脸上，开始有了别样的神采。
赵轩没再多说，转身走回大厅。
厅内，那十几个锦衣官吏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个个脸色惨白，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典韦那尊铁塔就堵在门口，手里提着双戟，像一尊择人而噬的恶鬼。
“诸位。”
赵轩走到主位上，这一次，他没有坐下，而是用手里的太守印绶，轻轻敲了敲桌面。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那些官吏的心坎上。
“袁功曹的腿断了，这功曹的位置，也就空出来了。”
赵轩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这个人，不喜欢讲废话。”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愿意跟着我赵轩，为汝南百姓做点实事的，就站到左边来。”
“不愿意的，或者说，还想继续跟着袁家当狗的，站到右边去。”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保证，站到右边的，我会让他体体面面地走出这个门，绝不为难。”
这话一出，官吏们面面相觑。
体体面面地走出去？
谁信啊！
前脚走出去，后脚会不会就被人套上麻袋沉了井？
可站到左边，就等于是公然背叛袁家，那更是死路一条。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大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一个看起来最年轻，官职也最低的，名叫李默的户曹史，咬了咬牙，第一个走了出来。
他没有走向左边，也没有走向右边，而是在大厅中央，对着赵轩“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下官李默，愿为府君效死！”
他这一跪，像是一个信号。
其余的官吏如梦初醒，纷纷效仿，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
“我等愿为府君效死！”
“愿为府君效犬马之劳！”
他们已经想明白了，袁家势大，可那是明天的事。
眼前这个煞星，可是现在就能要了他们命的！
先保住命再说！
赵轩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知道这群人是什么货色，墙头草罢了。
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些墙头草来帮他维持郡府的运转。
“都起来吧。”
他走到第一个跪下的李默面前。
“你叫李默？”
“是，下官李默。”李默的声音还在发颤。
“从现在起，你就是郡府主簿，总领各曹文书，直接对我负责。”
李默猛地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主簿？
他一个末流的户曹史，一步登天，成了仅次于功曹和郡丞的郡府主簿？
“府君……这……这不合规矩……”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赵轩打断了他。
“谢府君！谢府君！下官一定为府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默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磕头。
赵轩不再理他，转身对着所有人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传我将令！”
“第一，开官仓，赈济城中无粮之贫户，每户一石，凭户籍领取！”
“第二，郡府张榜，招募青壮，清扫城中街道，修缮城墙府衙，管饭，日结钱十文！”
“第三，命各县县令、县尉，三日之内，来平舆城见我。三日不到者，以谋逆论处！”
“第四，”赵轩看向赵云，“子龙，你带一队人，把太守府上下，给我清理一遍。凡是袁家的眼线，或者有异心者，不用审，直接拖出去。”
“是！”
一道道命令，清晰果决，不容置疑。
跪在地上的官吏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开仓放粮，招工修城，这是在收买人心！
召集县令，这是在整合权力！
清洗府衙，这是在清除内患！
这个新来的太守，手段狠辣，心思缜密，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们突然意识到，汝南的天，可能真的要变颜色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平舆城的每一个角落。
新太守赵轩，当街废了袁功曹，开仓放粮，招工给钱！
整个平舆城都沸腾了。
无数面带菜色的百姓，从低矮破旧的屋子里涌出，半信半疑地朝着官仓和府衙告示墙涌去。
当他们真的领到那沉甸甸的粮食，拿到那带着体温的铜钱时，积压已久的麻木和绝望，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垮。
“赵府君是青天大老爷啊！”
“有饭吃了！有活干了！”
“吾等愿为府君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拥戴声，从城中各处响起，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刷着袁家在汝南经营了上百年的威望。
而此时，在距离平舆城百里之外的汝阳。
袁氏宗族的府邸内，一个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议事大厅。
“不……不好了！”
“家主！平舆城……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