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湛蓝,海风轻柔,是探索的好天气。周凡和苏念做了充分的准备:带上强光手电、撬棍、多功能刀、急救包、备用绳索,穿上结实的工装裤和防滑鞋,甚至用剩下的玻璃钢材料临时加固了小艇的边缘以防碰撞。他们决定将元宝留在“远舟号”上,毕竟弃船环境复杂未知,不适合带狗。
小艇小心翼翼地避开外围的暗礁,朝着那艘倾斜的灰色巨影驶去。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它的庞大与破败。船体上锈蚀的痕迹如同溃烂的皮肤,大片大片的红色与褐色覆盖了原本的灰色涂装。船名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母,隐约像是某国文字。吃水线以下的部分长满了厚厚的藻类和贝类,像一件毛茸茸的、不祥的外套。
他们选择从倾斜角度较小、似乎有破损栏杆可以攀附的右舷靠近。海水在这里相对较深,小艇可以贴近船体。周凡用钩索尝试勾住一处结实的舷边结构,固定住小艇。然后,两人互相协助,沿着锈蚀湿滑的船壳,攀上了一处断裂的舷梯入口。
甲板上凌乱不堪,堆放着锈死的缆车、倒塌的货架、散落的集装箱残片(一些已经锈穿,露出里面霉烂的未知货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海腥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陈旧腐朽气息。没有声音,只有海风穿过破损上层建筑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呼啸。
他们保持着高度警惕,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避开锈蚀严重的钢板和看似不稳定的结构。首先探查的是上层建筑。驾驶舱的窗户大多破碎,里面一片狼藉,仪器表盘蒙着厚厚的灰尘和盐渍,座椅翻倒,航海图和文件散落一地,早已被湿气腐蚀得字迹模糊。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痕迹,也没有近期活动的迹象,一切都凝固在灾难发生的那一刻。
接着,他们尝试进入船舱内部。主通道阴暗潮湿,手电的光柱切开黑暗,照亮漂浮的尘埃和墙壁上蜿蜒的锈水痕迹。一些舱门变形无法打开,他们选择了一扇虚掩的生活区舱门。里面是狭窄的船员宿舍,双层床铺歪斜,个人物品散落,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霉菌。在其中一个铺位,苏念的手电光扫过一个锈蚀的铁皮柜,柜门半开,里面隐约可见一些罐头和瓶装水。他们检查了一下,罐头已经严重锈蚀膨胀,显然不能食用,瓶装水的塑料瓶也老化变形。
没有尸体,没有遗骸,这让他们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船员在船只出事前,很可能已经有序或匆忙地撤离了。这艘船,是被遗弃在这里的。
他们最关心的,是寻找可能有用的物资。在一个类似工具间的舱室里,他们发现了一些尚未完全锈死的工具——几把扳手、螺丝刀、一捆还能用的尼龙绳。在一个锁着的(被周凡用撬棍小心撬开)储物柜中,竟然找到了几块尺寸不小的、完好的钢化玻璃平板!看起来像是备用的舷窗或舱室玻璃。这简直是天降之喜!虽然型号不一定完全匹配,但经过切割和密封处理,很有可能解决“远舟号”驾驶舱玻璃的燃眉之急。
他们还找到了几桶未开封的防锈漆和环氧树脂胶,虽然存放日久,但密封良好,或许还能使用。一箱包装完好的压缩饼干,虽然过了保质期很久,但在极端情况下可以作为备份。最让人惊喜的是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舱室角落,发现了一台老式的、但看起来完好的柴油发电机,旁边还有几桶密封的柴油!
这些发现让他们心跳加速。玻璃、工具、修补材料、备用食物和能源……每一样都是他们此刻急需的。这艘搁浅的弃船,像一个被遗忘的宝库。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准备搬运第一批物资(主要是玻璃和工具)时,周凡的手电光无意中扫过下层甲板一个敞开的货舱口。里面黑洞洞的,但借着光线,他看到舱底似乎堆积着一些颜色可疑的、反光的物质,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更为刺鼻的化学气味。
他心中猛地一沉。是泄漏的货物?化学品?燃油?
搁浅的谜题,在提供希望的同时,也展现了其危险的一面。这艘船为何被弃?除了触礁或风暴,是否还有其他原因?那些未知的泄漏物是什么?是否会污染周边海域,甚至对他们构成威胁?
喜悦被警惕取代。他们迅速搬起找到的玻璃和工具,退回小艇,决定暂时撤离。需要更仔细地评估,尤其是那个可疑货舱的情况,才能决定是否继续从这里获取物资,以及如何安全地获取。
回望那艘沉默的灰色巨轮,它不再仅仅是资源宝库,更是一个充满未知风险的复杂谜题。这次探索,打开了希望之门,也推开了担忧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