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
卡捷琳娜看着那份刚刚签署的，总价仅为一百万美元的发动机采购合同。
“老板，您……您是怎么做到的？”
她全程参与了情报的传递和报告的打印，却还是无法想象，一份伪造的文件，竟然真的撬动了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军火交易。
李卫东将合同锁进保险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这是信息和心理的战争。”
他晃动着酒杯里的冰块，看着窗外尼古拉耶夫港的轮廓。
“天竺人有钱，在他们的战场上，我们用钱是砸不过他们的。”
“所以，我们就必须把他们拖进我们的战场。”
“我们的战场，就是技术壁垒，是他们看不懂的公式，是他们无法验证的理论，是他们心中对未知的恐惧。”
黄光亮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脸上全是崇拜。
“卫东，我算是服了。”
“跟在你身边，我感觉我过去几十年生意都白做了。”
“这哪是做生意，这简直就是艺术！”
李卫东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对他来说，这一切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考验，是接下来的远航。
“好了，别感慨了。”
“船和心脏都有了，现在，该去慰问一下给我们开船的水手们了。”
“卡佳，通知厨房，把我之前预订的那些东西，全部送到码头上去。”
“是，老板！”
卡捷琳娜立刻去打电话安排。
一个小时后。
尼古拉耶夫造船厂的某个偏僻码头。
三艘体型巨大的远洋拖船，静静地靠泊在这里。
这些船的外壳虽然漆着“创律集团”的民用标志，但那硬朗的线条和巨大的马力，无一不透露出它们不凡的军用血统。
码头上，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检查着缆绳、绞盘和各种设备。
他们虽然穿着工装，但身姿挺拔，动作干练，彼此间的配合充满了默契。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纪律性，和船厂里那些懒散的工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李卫东和黄光亮在马卡洛夫的副手引导下，第一次见到这支队伍时，马卡洛夫的副手就曾私下里小声问过。
“李先生，恕我冒昧，请问这些是哪个国家的精英海员？”
“他们的专业素养，比我们最好的船员还要高。”
李卫东当时只是笑了笑。
“他们不是海员。”
“他们是一群热爱航海的‘志愿者’。”
此刻，这些“志愿者”们，正在副官的指挥下，进行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副官，也就是索科洛夫上将派来的那位心腹，名叫德米特里。
他看到李卫东一行人走近，立刻迎了上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穿着工装，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
“李先生，您来了。”
“准备得怎么样了？”李卫东问道。
“报告李先生，一切准备就绪！”
“所有设备都已检查完毕，航线也已规划完成，随时可以出发，前往指定位置进行拖曳作业！”
德米特里回答得铿锵有力，仿佛他不是在一个民用码头，而是在塞瓦斯托波尔的作战指挥室里。
李卫东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大家了。”
他转头对身后的黄光亮使了个眼色。
就在这时，几辆大卡车，在卡捷琳娜的引导下，缓缓驶上了码头。
水兵们好奇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了过来。
卡车停稳，后方的车厢门被打开。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瞬间飘散在码头上。
水兵们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只见工人们从车上抬下来一箱箱东西。
有还在冒着热气的，烤得焦黄油亮的整只烤全羊。
有堆积如山的，刚刚出炉的黑面包和白面包。
有装着新鲜番茄、黄瓜、洋葱的巨大筐子。
还有……一箱又一箱，标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产自莫斯科的“首都”牌伏特加！
在如今这个连黑面包都要凭票供应的乌国，这样一顿丰盛的“露天大餐”，对这些已经几个月没见过荤腥，甚至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黑海舰队精英来说，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景象。
“兄弟们！”
李卫东站上一只木箱，用他不算流利的俄语，大声喊道。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
“我，李卫东，代表创律集团，感谢大家的付出！”
“今天，没有任务，没有训练！”
“只有这个！”
他拿起一瓶伏特加，豪迈地拧开瓶盖。
“还有这个！”
他指向那些烤羊和面包。
“大家敞开了吃，放开了喝！”
“不够，我再叫人送！”
码头上一片寂静。
所有的水兵都看着他们的长官，德米特里。
德米特里看着李卫东，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李卫东笑着朝他举了举酒瓶。
德米特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着自己的手下们，吼出了一个字。
“吃！”
“乌拉——！”
压抑许久的欢呼声，在码头上空炸响。
水兵们像一群饿狼，冲向了食物。
他们撕扯着羊腿，大口地啃着面包，用瓶盖甚至直接用牙，咬开一瓶瓶伏特加，仰头就灌。
这不是一顿饭。
这是对他们尊严的肯定，是对他们价值的认可。
李卫东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然后，他从黄光亮手里接过一个沉重的皮箱。
他走到德米特里的面前，打开了箱子。
满满一箱的，崭新的，成捆的绿色美钞，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德米特里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德米特里船长。”
李卫东拿起一沓美金，塞到他的手里。
“这是给兄弟们的‘出差补贴’。”
“每个人，一千美元。”
“你，作为船长，五千美元。”
“这是预付的。等我们顺利抵达目的地，每个人还有双倍的奖金。”
德米特里拿着那沓厚厚的美金，感觉比一块金砖还要沉重。
一千美元！
这相当于他作为海军上校，不吃不喝好几年的工资！
而现在，这位年轻的中国老板，像发糖果一样，发给了他的每一个手下。
他看到，李卫东亲自走到每一个正在狼吞虎咽的水兵面前。
把一沓沓美金，亲手塞到他们的手里，或者他们上衣的口袋里。
那些刚才还只是因为食物而兴奋的水兵们，在摸到那沓真实的，带着油墨香味的美钞时，彻底疯狂了。
他们看着李卫东的眼神，变了。
从最初的服从命令，变成了狂热的崇拜和感激。
“老板万岁！”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码头都响起了同样的呼喊。
“老板万岁！”
“乌拉！”
德米特里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索科洛夫上将的命令，让他们来到了这里。
但这个中国老板，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彻底征服了他们。
李卫东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瓶伏特加。
“德米特里，我知道你们是真正的精英。”
“但再厉害的战士，也需要吃饭，也需要养家糊口。”
两人碰了一下瓶子，各自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
“这次的任务，只是一个开始。”
李卫东看着远方船台上那艘航母的巨大轮廓，缓缓开口。
“我的公司，未来会有更多的船，更大的船队，会去更远的地方。”
“我需要专业的人才，需要值得信赖的伙伴。”
“只要你们愿意，创律集团的大门，永远为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敞开。”
“我保证，你们得到的，将是比现在多十倍，甚至一百倍的尊重和回报。”
这番话，像一颗石子，在德米特里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条为自己，也为手下这帮兄弟们，谋求一条光明未来的出路。
他转过头，看着李卫东，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砰”地一下，双脚并拢，对着李卫东，行了一个最标准，最庄重的军礼。
“李先生！”
“我，德米特里·伊万诺夫，黑海舰队上校，向您保证！”
“只要我还站在这艘船上，就一定会把您的货物，安全、准时地，送到您指定的任何地方！”
“哪怕是地狱！”
李卫东笑了。
他拍了拍德米特里的肩膀。
金钱收买的是忠诚。
而未来的许诺，收买的是人心。
这支不属于任何国家海军序列，却拥有海军级别战斗力的“私人拖船队”，在这一刻，才算真正姓了“李”。
他转过身，看着码头上那些欢呼雀跃的士兵，又看了一眼远方船坞里，那静默的钢铁巨兽。
万事俱备。
回家的最后一块拼图，已经完美地嵌入了版图。
李卫东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
他转头，对身边的黄光亮说：
“通知马卡洛夫厂长，准备交接。”
“我们的‘海上赌场’，要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