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心脏被商业狂欢搅得天翻地覆之时,一场规模浩大、精密到令人发指的转移行动,在这片混乱的掩护下,正式拉开了序幕。
临时指挥中心,就设在一座废弃纺织厂的顶楼。
卡捷琳娜站在一张巨大的城市地图前。
她已经脱下了平日里那身优雅的长裙,换上了一套干练的工装,金色的长发被利落地盘在脑后。
那双碧色的眼眸里,不再有丝毫的迷茫和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精密仪器般冷静的光芒。
“‘面包’小组出发,沿b3路线前进。”
“‘牛奶’小组注意,你们将在五分钟后通过胜利大街路口,‘交警’已就位。”
“‘葬礼’小组报告位置!”
她的声音通过十几部无线电,清晰而沉稳地传达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217个家庭,688人,被她拆分成了四十七个独立的小组,每一个小组,都有一条独一无二的转移路线。
这些路线,是她和伊万花了整整一个通宵,根据城市交通的潮汐规律和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变数,反复推演规划出来的。
执行这次转移任务的交通工具,更是五花八门,堪称一支“特种运输大队”。
一辆贴着红十字标志的救护车,在街上呼啸而过。
车里并没有病人,而是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空气动力学专家和他的家人。
一辆印着邮政标志的黄色卡车,笨拙地穿梭在后街。
在堆积如山的虚假邮包后面,一个微电子领域的权威,正紧紧抱着自己吓坏了的孙女。
甚至有一支由五辆黑色伏尔加组成的“婚礼车队”,车头扎着俗气的塑料花,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大摇大摆地驶过市中心。
在后座“新郎新娘”的笑脸下,隐藏的是雷达系统设计局的两位核心工程师。
库兹涅佐夫和他的家人,被分配到了“洒水车”小组。
他们此刻正蜷缩在一辆改装过的城市清洁洒水车里。
巨大的水箱被分出了一个干燥的隔层,空间狭小,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透过隔层上一个不起眼的观察孔,库兹涅佐夫能看到外面混乱的街道。
他的心脏紧张地跳动着。
他握紧了妻子的手,妻子则把小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用手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发出一丁点声音。
前方,出现了几个穿着克格勃制服的身影。
他们设立了一个临时的关卡。
开车的是德米特里手下的一个老兵,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
一名克格勃士兵走上前,敲了敲车窗。
还没等他开口,一名早已等候在路口的“交通警察”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那名“交警”,也是德米特里最忠心的手下之一。
“干什么呢?没看到后面都堵成什么样了吗!”
“交警”对着克格勃士兵不耐烦地吼道,“红场那边快打起来了,别在这里添乱!这是城市清洁车,有紧急任务,让他过去!”
那名年轻的克格勃士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搞懵了。
他看了看“交警”严肃的脸,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拥堵车流和嘈杂人声,最终不情愿地挥了挥手。
洒水车发出轰鸣,缓缓通过了关卡。
隔层里,库兹涅佐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
一辆黑色的灵车,在低沉的哀乐声中,缓缓行驶。
车队的最前方,一位材料学领域的国宝级专家,正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面无表情地捧着一个空骨灰盒。
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则扮作悲伤的亲属,跟在车后。
路上遇到的所有车辆和行人,都自觉地为这支“送葬队伍”让开了道路。
没有人会去盘查一支正在前往墓地的送葬队伍。
整个转移过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险象环生。
有的小组车辆中途抛锚,被卡捷琳娜组织的大学生志愿者们,扮作热心路人,用人力推到了安全地点。
有的小组走错了路,差点闯进克格勃的临时据点,被外围放哨的德米特里手下,用一声口哨、一个手势,及时引向了正确的方向。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卡捷琳娜站在指挥中心的地图前,她拿着红色的铅笔,每当一个小组安全抵达预定地点,她就在地图上画上一个圈。
她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地图上,那些代表着一个个家庭的光点,从城市的四面八方,穿过重重封锁,像一条条归海的溪流,最终,全部汇集到了机场旁边那片巨大的废弃仓库区。
夜幕,终于降临。
当代表最后一个小组的无线电里传来“‘火炬’已抵达,全员安全”的报告时,卡捷琳娜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她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老板。”卡捷琳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清晰、最干练的语调汇报道:
“方舟行动,第一阶段完成。”
“217户,688人,全部就位,无一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