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轩辕珑领旨谢恩,行至殿前,目光沉静地扫视群臣:“诸卿,‘商行天下’与‘格物兴国’二策乃当务之急。首要之务,乃组建‘战略总署’参议团,专司二策细化推行。此团需熟稔户部贸易、工部营造、地方吏治、边关互市、百工匠艺之才。
今日,便请诸公举贤荐能:凡有真才实学、心系国事者,不论出身、官职,皆可荐之,总署择优录用!”
此言如石击水,瞬间打破殿中勉强维持的平静。举荐入局?这新生之“战略总署”权柄极重,直通朝廷!这不仅是分润新权,更是对未来庙堂格局的一次预演和布局!
“此荐举事,交由瑞王、琛王主理。”轩辕帝的声音传来,“孤尚有要务。”
“臣领旨!”轩辕璟、轩辕琛肃然应命。
太子随即转向御座:“父王,西陵国议和使节今日抵京,儿臣需先行安排。”
“准。”
眼见太子携礼部官员离去,季墨、莫言对视一眼,心下明了:这分明是撒手放权!
瑞王看向琛王,随即转向二人:“季参议、莫参议,既由二位擘画全局,便请二位全权统筹筹备,拟定章程。所需程序,本王与琛王殿下定当鼎力相助。”
得,又来两位“监工”…
御座之上,轩辕帝眼风扫过殿中,嘴角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笑意:这几个儿子,果然一点就透。此等局面,倒与自己的盘算不谋而合!
安插几位皇子入战略署坐镇,明为襄理,实为平衡,更可锤炼诸子施政之能!(这担子压下来,且看他们如何选人、用人、驭人!)
唉,实权在握,责任在肩,却顶着两位王爷的“协助”名头!季墨心中无奈,暗暗叫苦,面上却只得硬着头皮出列:“臣,领旨!”
她话音未落,户部尚书王大人已一个箭步抢在最前。富态的身躯因激动而微颤:“臣鼎力支持季参议!‘大商格物学院’…咳!”他急忙改口,“‘战略总署’!此乃教化百工、利国利民之盛举!户部掌理天下钱粮、商贸、赋税,于‘商行天下’最是熟稔!臣斗胆举荐户部主事张文远、清吏司郎中李元启!此二人精算学,通商道,入总署掌财经大计,必为国之栋梁!”他语速极快,目光热切,竭力将户部与“商行天下”牢牢绑定。
“王尚书此言差矣!”工部尚书林大人洪亮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格物兴国’,百工为先!营造、改良、火器研发,哪样离得开工部匠作?工部聚天下巧匠,通机关术数,精实物营造!臣举荐工部员外郎郑海、虞衡清吏司主事赵衡!此二人深谙匠作,于兴学、督造、改良工艺独具卓见!若入参议团,必能襄助莫首席,大展宏图!”他毫不掩饰,直指“格物兴国”的核心话语权应归属工部及其技术盟友。
吏部侍郎不甘落后:“总署统筹全局,涉及各部,协调沟通至关重要!吏部掌文官诠选考绩,熟稔地方吏治、部务运作。臣以为,需有通达吏治、人情练达者入团,方保政令畅通!”
兵部尚书亦急声跟上:“商行天下,必经边陲!军备运输、安全保障不可或缺!本官举荐…”
顷刻间,大殿如市集般沸反盈天。各部大员、实权勋贵竞相发声,唯恐错失这新设权力核心的入场券。举荐之声此起彼伏,引经据典,面红耳赤。为争抢“热门”人选,几处已见针锋相对,唾沫横飞,朝仪尽失。王、林二位尚书更因“商”与“工”孰为根本,吵得急赤白脸。
季墨冷静地观察着这喧嚣的漩涡。群臣响应是利,私心尽显是弊。御座之上,轩辕帝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场热闹。瑞王、琛王则神色认真,侧耳细听。
六皇子轩辕珺倚在角落,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在季墨与争辩的大臣间流转,似在旁观一场好戏。
莫言立于季墨身侧,眼神早已变得锐利如刀,专注地捕捉着每一个被提及的名字和特长,如同技术总监在审视待选的原材料——不耐之色淡去,唯剩专业评估的冷静。
瑞王与琛王亦分别推荐了几位品学兼优、能力出众的年轻官员,显是欲在新机构中安插可靠的新血。琛王尤为郑重地举荐了一位曾在江南治理水患、颇具商业头脑的年轻官员王侍郎。
待声浪稍歇,季墨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嘈杂:“诸公为国举才之心,季墨感佩!今所荐人选,本官与莫首席,会同太子殿下、六殿下,必当详加考察,唯以才干实绩、报国之心为圭臬,不问出身亲疏。总署参议团,暂定十二席,涵盖商、工、吏、财、兵、地六大学政,并设格物专精席位二。待考察完毕,名单将呈陛下御览,并公示于众。”
言罢,她转向莫言:“莫首席,格物专席及与工造相关之人选,劳烦你多费心把关。”
莫言郑重颔首:“嗯。放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滥竽充数的,在我这,过不去。”语气随意,却带着如山岳般的专业自信,令工部及推荐匠才的大臣心头一凛。
户部尚书意欲再争,季墨已不再给机会。她向御座深深一揖:“陛下!今日议事已毕,战略总署诸事待举,臣等需即刻着手筹备。恳请陛下允臣等先行告退,拟定细则,尽快运作!”
轩辕帝看着这位在惊涛骇浪中迅速掌控局面、压制争抢、划下规矩的年轻女官,眼中满是赞赏与期待:“准!尔等即刻筹建!朕,等着看你们如何搅动这大商的风云!”
“臣等告退!”声音响彻大殿。
侍立御前的大总管无声地奉上新茶。
轩辕帝指尖轻叩杯壁,目光深邃,投向殿门之外。群臣意犹未尽的议论声、胶着的目光、各怀的心思,都随着季墨与莫言的背影,被带入了那扇象征着变革的宫门之后。一场风暴已在酝酿,而这“战略总署”的基石,究竟是栋梁之材,还是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