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糖葫芦!”文杰清脆的嗓音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他正踮着脚尖,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黏在路边那根高高的草靶子上。小家伙的小手指得笔直,那渴望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好、好!”季墨被弟弟那馋猫样逗得忍俊不禁,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她利落地从荷包里摸出几枚铜钱,声音清亮,“老板,劳烦来五串!”
糖葫芦,在乡下孩子的眼里,可是过年过节才敢肖想的稀罕物。不仅文杰和虎子眼巴巴,连兰儿和两个妮子也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她们在现代不过还是背着书包的学生,此刻在这异世,虽已是大姑娘的模样,那份对甜蜜的向往却依旧纯粹。季墨看在眼里,心头一软,干脆道:“一人一串!”
晶莹的糖葫芦分到手中,兰儿和妮子们却有些手足无措了。她们下意识地抬眼,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飘向各自的娘亲——这甜嘴的零嘴儿,能直接吃吗?
“瞅啥呢?”季墨见状,声音带着鼓励的笑意,目光扫过她们,“买下了,就大大方方地吃!”
小文杰早已按捺不住,伸出小舌头飞快地舔了一口,瞬间,那甜意仿佛顺着舌尖直冲心窝,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道小月牙:“姐姐,好甜!给,你咬一口!”他努力踮高脚,将那串沾了他口水的“珍宝”高高举到季墨唇边。
季墨笑着微微后仰:“姐姐怕酸呢,你吃吧。”
“不酸!可甜了!姐姐尝尝嘛!”文杰不依,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一旁的兰儿瞧着,抿嘴一笑,竟也学起了弟弟。她直接将自己那串完好无损的糖葫芦轻轻抵在季墨的唇边,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促狭的笑意,分明在说:不尝一口,别想蒙混过关!那边,大妮二妮也红着脸,小心地将糖葫芦举到吴氏和蓝氏面前。虎子更是不甘落后,垫着小脚丫,使劲把糖葫芦往自己娘亲嘴边送,奶声奶气地嚷着:“娘!甜!咬一口!”文杰一看这“攀比”架势,急了,小手麻利地从自己那串上“撸”下一颗最大最红的山楂,趁吴氏不备,精准地塞进了她嘴里!
“哎哟!你这皮猴儿!”吴氏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袭击”弄得措手不及,嘴里含着那酸甜交融的山楂,一时间哭笑不得,只能嗔怪地点了点文杰的脑门。那酸味激得她眉头微蹙,随即又被浓郁的甜意化开,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最终在嘴角漾开。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前走,路过一个支在街角的小摊。摊子上,各色绢纱堆叠的头花像一朵朵盛放的鲜花,桃红柳绿,鹅黄嫩粉;打磨光滑的木簪也静静躺在绒布上,刻着简单的如意纹或梅花纹,质朴中透着雅致。季墨的目光扫过娘亲吴氏只用一根磨得油亮的木棍绾着的发髻,大伯娘蓝氏同样朴素的装扮,还有净婶那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头发,心头微动。
她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都过来,挑几个自己喜欢的头花和木簪吧!”见众人眼中闪过犹豫,她笑着补充,语气带着点小俏皮,“别舍不得这几个钱。往后咱们在镇上走动,这就是咱们的‘门面’,代表着咱们家的精气神儿!人靠衣装马靠鞍,头面清爽了,走出去才不叫人小瞧了去!”
这话像是有魔力。吴氏、蓝氏和虎子娘互相看了看,眼中那点迟疑渐渐被新奇和一丝久违的、对“美”的渴望所取代。头花一文钱一个,买五送一;木簪三支五文还赠一支,确实实惠。很快,几个女人和姑娘们便围住了小摊,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鲜艳的绢花和温润的木簪,低声议论着哪个颜色更衬人,哪个花样更别致。吴氏拿起一支深枣红的绒花,在鬓边比划了一下,脸上竟飞起一抹少女般的红晕;净婶则相中了一支素雅的竹节纹木簪,拿在手里反复摩挲,嘴角带着柔和的弧度;兰儿和两个妮子更是叽叽喳喳,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爱不释手,哪个都舍不得放下。小小的摊位前,充满了久违的、属于女子间的轻松笑语。
正沉浸在挑选的乐趣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醉仙楼短褂的伙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寻来的:“季姑娘!可算……可算找到您了!唐掌柜急得不行,请您务必赶紧去趟醉仙楼,有要紧事!”
季墨心中了然,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只微微颔首:“知道了,有劳小哥跑一趟。”她转向吴氏,语速平稳地交代:“娘,你们接着逛,看中什么就买下,不必省着。逛完了就自己回家。估摸着时辰,送灶具的伙计也该到了,您在家接待一下,烧壶热水,请人家喝口茶歇歇脚。茶叶我回头就买。”
“哎,好,你快去!正事要紧!”吴氏连忙应下,脸上带着关切。
“兰儿,”季墨自然地拉过妹妹的手,“跟我一起,去认认醉仙楼的门,也认认人。”她转头对那伙计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小哥辛苦了,你先回去复命,就说我们姐妹随后就到。”
伙计如蒙大赦,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又跑开了。
季墨拉着兰儿,脚步加快,穿过熙攘的人群,径直走进一家门面颇为敞亮的成衣铺子——“锦绣坊”。高高的衣架上,各色绫罗绸缎、细棉葛布制成的衣裳层层叠叠,悬挂如瀑。水红的襦裙娇艳,湖蓝的衫子清雅,鹅黄的袄儿明媚,深青的袍子沉稳……丝线在光线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精致的刺绣在衣襟袖口悄然绽放。这满目的华彩与精致,瞬间将刚从乡野田埂走出的季兰儿淹没了。她只觉得眼睛不够用,看哪儿都觉得晃眼,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拘谨,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姐姐身后,小手不自觉地揪住了季墨的衣角。
感受到妹妹的依赖和那份初入繁华的局促,季墨心头蓦地一软。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无论干什么总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用瘦弱的肩膀分担着生活的重担,给予她无声却最坚实的支持。这份情谊,比任何华服都珍贵。
她定了定神,招手唤过一位笑容可掬的掌柜,目光在琳琅的衣物中快速扫过,随即指向两套挂在显眼处的少女襦裙:“掌柜的,烦请把那套粉紫色和那套月蓝色的取下来看看。”她的手指纤长而笃定,接着又指向另一侧,“还有那件奶青色的细棉布裙衫,也一并拿来。”
掌柜连声应好,手脚麻利地将三套衣裳取下。那粉紫色的如初绽的紫薇,娇嫩可人;月蓝色的似雨后晴空,清丽脱俗;奶青色的则像早春的新叶,温婉沉静。衣料的质感和裁剪的用心,一看便知价值不便宜。
兰儿说啥也不去试穿,季墨急了:
“我做什么都是有用意的,你觉的贵,就努力干活!跟着我学东西!”
兰儿拉了自己貌似真生了气的姐姐,小声说:
“姐、不是我不想要、不想穿,是我不会穿,这啰里啰嗦的怎么穿!”
季墨汗颜!完犊子了!没想到啊!可不是?自己也够呛能囫囵上!
叫来店家帮忙试穿!出来一看!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裳马看鞍!
“这是谁家小妮子?是画上走下来的仙女吗?”
季墨调侃着妹妹,季兰儿的;红的一直没褪下来!
付了银子姐妹俩提着包袱出了门;
“为啥姐姐;你买一套给我买两套呢”。
“姐姐我,有的是时间出来买!你换洗穿,一会儿。咱们回家时;再给娘她们都买一套!”
姐俩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到了醉仙楼,其实季墨知道,喊自己来无非是哪个厌食的小屁孩作妖了!要么就是合作开店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