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隙谷的寂静被两人的呼吸声拉得绵长。崖壁上的水珠依旧滴答作响,落在黑色岩石上,晕开细小的湿痕,却再也无法扰乱林砚专注的神情。她半跪在藤笼前,指尖蓝光如丝,细细描摹着地面符文的纹路,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符文下涌动的噬灵气息——那股气息阴冷、粘稠,像附骨之疽,不仅压制着小满的灵元,连她的灵脉之力都能轻微侵蚀。
“符文不是孤立的。”林砚指尖停在五道符文的中心位置,那里的岩石颜色更深,隐约有一个凹陷的印记,“你看这里,是阵法的总枢纽。之前我们只看到表层的触发符文,真正的力量源头在这里。”
藤笼中的小满艰难地低下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掌心微弱的绿光下意识地向那处枢纽探去,刚一靠近,便被一股强烈的噬灵气息弹回,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没错,就是这里。”她喘着气,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枢纽在源源不断地给藤条输送噬灵之力,不毁掉它,就算击碎所有表层符文,藤笼也会重新凝聚。”
林砚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看着藤条倒刺在她手臂上留下的血痕,心脏像是被钝器反复捶打。她伸出手,不顾噬灵气息的灼烧,轻轻握住小满隔着藤笼递来的手,指尖的蓝光小心翼翼地渡过去一丝灵元:“再忍忍,我们一起动手。我的灵脉之力负责净化枢纽的噬灵气息,你的灵植共鸣引导清瘴草的根系,从地下缠绕枢纽,切断它的力量供给。”
“好。”小满点了点头,闭上眼,集中所有残存的灵元。她的掌心绿光渐渐凝聚,不再是之前的微弱薄光,而是如同一颗小小的绿珠,虽不耀眼,却异常坚韧。谷中那些枯萎的清瘴草根系,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召唤,在岩石下悄悄蠕动,顺着枢纽的方向蔓延而去——那是她拼尽全力,与灵植建立的最后一丝连接。
林砚深吸一口气,松开小满的手,缓缓站起身。她将灵脉长矛竖在身前,双手握住矛柄,体内的灵元顺着手臂源源不断地涌入长矛,蓝光从矛尖暴涨而出,不再是之前的凌厉,而是变得温润、厚重,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流,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
“开始。”
随着林砚一声低喝,她猛地将灵脉长矛刺入地面,蓝光顺着长矛蔓延,如蛛网般覆盖住所有表层符文,那些原本泛着灰光的符文,在蓝光的包裹下,渐渐黯淡下去。与此同时,小满睁开眼,掌心绿珠骤然亮起,对着枢纽的方向轻轻一推:“灵植共情·缚枢!”
岩石下,无数清瘴草的根系破土而出,如同绿色的锁链,死死缠绕住阵法枢纽。枢纽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灰黑色的噬灵气息疯狂涌动,试图挣脱根系的束缚,藤笼中的藤条也开始剧烈颤抖,倒刺上的噬灵气息愈发浓郁,小满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满!”林砚心中一紧,立刻加大灵元输出,蓝光如潮水般涌向枢纽,与绿色的根系相互配合,一攻一守,一净化一束缚。
藤笼上的灰黑色气息渐渐变淡,那些紧绷的藤条开始松动,倒刺也失去了之前的锋利。小满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正想再加把劲,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灵元像是被枢纽反噬,猛地逆流回去,让她喷出一口鲜血,掌心的绿珠瞬间黯淡下去。
“小满!”林砚惊呼一声,想要回头,却不敢分心——她的灵脉之力正与枢纽的噬灵气息僵持,一旦中断,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甚至会被噬灵气息反噬。
“我没事……”小满擦掉嘴角的血迹,咬着牙,再次凝聚灵元,“只是……枢纽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它在反噬灵植根系……”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伴随着粗哑的交谈声,带着浓郁的噬灵气息,越来越近——是噬灵族的巡逻队!
林砚心中一沉,余光瞥见五道黑色身影出现在拐角处,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噬灵族,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噬灵斧,斧刃上泛着灰黑色的光芒。显然,这队巡逻兵比之前谷口的那队更强,是黑袍噬灵族派来巡查陷阱的精锐。
“有人在破解大人布下的陷阱!”疤痕噬灵族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破解藤笼阵的林砚和被困的小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拿下她们!大人有令,擅闯灵隙谷者,格杀勿论!”
五名噬灵族立刻冲了上来,手中的武器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灰黑色的灵息朝着林砚和藤笼席卷而去。
林砚陷入了两难境地:继续破解陷阱,就无法抵挡噬灵族的攻击,不仅自己会受伤,小满也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可如果中断破解,枢纽的噬灵气息会立刻反扑,小满的灵脉会受到更严重的侵蚀,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阿砚,别管我!先挡住他们!”小满急声喊道,她试图催动灵元,让残存的灵植根系去干扰噬灵族,可刚一调动灵元,胸口的剧痛就让她眼前发黑。
林砚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抽出灵脉长矛,蓝光在矛尖凝聚成一道凌厉的灵刃,转身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噬灵族劈去。“噗”的一声,灵刃瞬间斩断了那名噬灵族的手臂,灰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噬灵族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但这也让她的灵脉之力出现了短暂的中断。阵法枢纽趁机爆发,灰黑色的气息猛地暴涨,缠绕枢纽的清瘴草根系瞬间被侵蚀枯萎,藤笼中的藤条再次收紧,小满发出一声痛呼,身体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该死!”林砚暗骂一声,一边要应对噬灵族的攻击,一边要维持对枢纽的压制,分身乏术。疤痕噬灵族看出了她的窘境,冷笑一声,挥舞着噬灵斧,朝着藤笼的方向冲去:“先杀了那个被困的!看你还怎么分心!”
林砚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纵身扑了过去,挡在藤笼前。噬灵斧带着磅礴的噬灵气息,狠狠劈向她的后背。她来不及转身,只能将灵脉长矛横在身后,蓝光凝聚成一道屏障。
“嘭!”
噬灵斧重重劈在屏障上,蓝光屏障瞬间布满裂纹,林砚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向前踉跄了几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后背的旧伤被牵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阿砚!”小满看着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眼中满是焦急与心疼,她用尽全身力气,催动最后一丝灵元,掌心绿光亮起,几根细小的灵草从地面冒出,缠住了疤痕噬灵族的脚踝。
疤痕噬灵族被绊得踉跄了一下,怒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抬脚一踹,将灵草踩碎,再次举起噬灵斧,朝着林砚劈去。
林砚咬紧牙关,强忍着伤痛,转身与疤痕噬灵族缠斗起来。灵脉长矛的蓝光与噬灵斧的灰光交织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声。其他四名噬灵族则趁机围攻过来,灰黑色的灵息如影随形,不断侵蚀着她的灵脉。
她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后背的伤口在持续流血,灵元也在快速消耗。之前与黑袍噬灵族战斗的旧伤、灵脉反噬的损耗,再加上此刻的高强度对抗,让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林砚心中清楚,必须尽快解决这些噬灵族,否则不仅救不出小满,两人都会葬身于此。她看向藤笼中的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小满,还记得我们的灵脉共鸣吗?”
小满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灵脉共鸣需要两人毫无保留地释放灵元,相互呼应,爆发出远超自身的力量。但此刻,林砚已经受伤,灵元耗损严重,她自己更是灵脉被禁锢,灵元所剩无几,强行共鸣,很可能会对两人的灵脉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阿砚,不行!这样你会……”
“没有时间了!”林砚打断她,眼中满是坚定,“相信我,我们能做到。就像之前在云梦沼泽那样,我们一起,一定能冲出去!”
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的灵元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守脉玉佩在胸前亮起耀眼的蓝光,与她的灵脉之力相互呼应。藤笼中的小满看着她决绝的眼神,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体内残存的灵元全部释放,玄狐挂坠泛出柔和的绿光,与林砚的蓝光遥相呼应。
“灵脉共鸣——!”
两人同时一声低喝,蓝光与绿光如同两道溪流,冲破了藤笼的阻隔,在半空中交汇融合,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光柱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径。
围攻林砚的四名噬灵族来不及躲闪,被光柱击中,身体瞬间被净化,化为飞灰。疤痕噬灵族脸色剧变,想要后退,却被光柱的吸力牢牢困住,他惊恐地嘶吼着,身体在光柱中一点点被侵蚀,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光柱持续了片刻,渐渐消散。林砚和小满同时脱力,林砚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小满则在藤笼中晕了过去。
阵法枢纽在光柱的冲击下,发出一声脆响,彻底崩碎。失去了力量供给的藤笼,藤条渐渐失去光泽,变得干枯脆弱,轻轻一碰就碎裂开来。
林砚挣扎着爬起身,不顾身体的剧痛,冲到藤笼前,小心翼翼地拨开破碎的藤条,将昏迷的小满抱了出来。
小满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手臂和身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林砚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心中满是心疼与后怕。
“小满,小满你醒醒。”林砚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指尖蓝光凝聚,小心翼翼地为她渡去灵元。
小满在她的呼唤和灵元的滋养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林砚担忧的脸庞,虚弱地笑了笑:“阿砚……我们……我们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林砚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陷阱破了,噬灵族也解决了。你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抱着小满,艰难地站起身。此刻的她,后背伤口流血不止,灵元几乎耗尽,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但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眼神却异常坚定——无论有多难,她都要带着小满,赶到中州灵墟,和玄尘他们汇合。
就在这时,林砚怀中的定位玉片突然亮起绿光,与她胸前的守脉玉佩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道光影地图在她面前展开,上面的金光变得异常耀眼,同时,还有一道急促的红光在闪烁——那是玄尘他们留下的紧急信号!
“是玄尘他们的信号!”林砚心中一惊,红光代表着极度危险,甚至可能是……求救!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虚弱的小满,又看了看光影地图上闪烁的红光,心中再次陷入了抉择。玄尘他们很可能遭遇了噬灵族的伏击,情况危急;而小满此刻重伤昏迷,需要立刻救治,根本无法承受快速赶路的颠簸。
灵隙谷深处,中州灵墟的方向,一边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一边是生死相依的爱人。
林砚抱着小满,站在空旷的石径上,崖壁的阴影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眼中满是挣扎与坚定。她知道,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意味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但她更知道,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小满,再忍忍。”林砚轻轻吻了吻小满的额头,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们先去救玄尘他们,然后一起去阻止噬灵尊。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他们有事。”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满在她怀里更安稳些,然后握紧灵脉长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光影地图上红光闪烁的方向,一步步艰难地走去。
崖壁上的水珠依旧在滴落,仿佛在为这趟充满荆棘的征途,奏响悲壮的序曲。而中州灵墟的核心,噬灵尊的身影正站在一处古老的祭坛前,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盟誓玉符的禁制,即将被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