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最后一缕暖阳刚隐入山谷，细碎的雪沫就从铅灰色的天空中飘了下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像被风吹散的盐粒，落在神树的枯枝上、牵牛花架的藤蔓上，转瞬就化了，留下点点湿痕；渐渐的，雪沫越飘越密，织成了一张轻柔的白网，将整个梅院都裹进了一片朦胧的白里。
小满是被玄狐的轻吠吵醒的。她睁开眼，透过窗棂往外看，瞬间被窗外的景象惊住了——往日熟悉的梅院，此刻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神树的枝干像缀上了银条，廊下的青石板被雪盖得严严实实，连空气里都带着雪的清冽气息。“林队！下雪了！”她兴奋地披上厚兽皮外套，快步跑到廊下，声音里满是雀跃。
林砚早已起身，正蹲在灶房门口，往暖炉里添木炭。通红的炭火在陶制的暖炉里跳跃，映得她脸颊泛红。听到小满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只见小满站在廊下，浅蓝的葛麻衣外罩着一件厚厚的兽皮坎肩，头发上落了几片雪花，像缀了碎钻，眼里的光比雪还要亮。“醒了？快过来烤烤火，外面雪凉。”
小满快步走到暖炉旁，伸出冻得发红的手，凑近炭火取暖。玄狐也跟着跑了过来，围着暖炉转了两圈，试探着伸出爪子碰了碰炉壁，又立刻缩了回去，喉咙里发出好奇的低吼——这是它第一次见雪，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这雪下得真快，昨天还只是有点秋凉，今天就下这么大了。”王大娘从屋里出来，手里抱着一摞厚兽皮褥子，“快把这些褥子铺在竹床上，晚上睡觉就不冷了。雪一落，冬天就真的来了。”
林砚起身接过兽皮褥子，走进屋里铺床。小满也跟着帮忙，手指抚过柔软的兽皮，上面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这是她们秋天一起鞣制的，用了部落传的法子，又软又保暖。“王大娘，我们的柴火和粮食都够吧？”小满一边铺褥子，一边问道。
“够的够的。”王大娘笑着说道，“柴火堆得比人还高，粮食装了满满两陶瓮，还有你做的灵果蜜饯和野枣干，这个冬天肯定饿不着、冻不着。”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姜垣裹着一件厚厚的兽皮大衣，顶着风雪走了进来，帽子上、肩膀上都落满了雪。“林队！小满姑娘！”他跺了跺脚上的雪，语气带着几分急促，“部落的粮仓有点漏雪，我来问问你们有没有多余的油布，想拿去挡一下。”
“有！我们屋里囤了好几块，都是之前从玄鸮会营地缴获的，又厚又防水。”林砚立刻说道，转身进屋取油布。
小满给姜垣递了碗温热的冬茶——是用神树叶子、甘草和红枣煮的，暖身又驱寒。“快喝点茶暖暖身子，外面雪这么大，路上肯定不好走。”
姜垣接过茶，喝了一大口，浑身都觉得暖和了不少。“可不是嘛，雪下得太急，山路都被盖住了，族人们正忙着清理门口的积雪，加固房屋。我担心老人们的屋子漏雪，先过来取油布，等会儿还要去看看。”
林砚扛着油布出来，递给姜垣：“这些应该够了，不够再过来拿。我们这里还有多余的木炭，要不要带点回去给老人们？”
“那太好了！”姜垣感激地说道，“部落的木炭虽然够，但老人们怕冷，多备点总是好的。”
林砚又让姜垣搬了两筐木炭，看着他顶着风雪离开，才放心地关上门。“雪下得这么大，部落的路不好走，我们明天去看看吧，帮着清理一下积雪，也看看老人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林砚对小满说道。
“好，我也正想过去看看孩子们，他们的小靴子不知道合不合脚。”小满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担忧。
第二天一早，雪终于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雪粒。林砚和小满裹上厚厚的兽皮大衣，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朝着部落出发。玄狐跟在她们脚边，兴奋地在雪地里打滚，身上的毛很快就沾满了雪，像一只毛茸茸的白球。
沿途的雪景格外好看，山坡、树木都被白雪覆盖，只有几株耐寒的野果，红得像火，点缀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你看玄狐，玩得真开心。”小满笑着指了指在雪地里追逐雪花的玄狐，眼里满是笑意。
林砚也笑了，伸手替小满拂去头发上的雪粒：“小心点，脚下滑。”她的指尖带着手套的暖意，触到小满的头皮，让她心里也跟着一暖。
到了部落，族人们正在清理积雪，看到林砚和小满，都纷纷打招呼。“林队姐姐！小满姐姐！”阿禾和小石头跑了过来，身上穿着小满做的小靴子，踩在雪地里，一点都不打滑。
“靴子合不合脚？有没有磨脚？”小满蹲下身，仔细查看小石头的靴子。
“合脚！可暖和了！”小石头兴奋地说道，原地跳了跳，“我娘说，这是最好看、最暖和的一双靴子！”
林砚和小满也加入了清理积雪的队伍。林砚力气大，用木铲铲雪，动作又快又稳；小满则帮着老人们清理屋顶的积雪，动作轻柔，生怕损坏了屋顶的茅草。玄狐也跟着帮忙，用嘴叼起地上的雪，跑到远处扔掉，虽然没什么实际作用，却给大家增添了不少乐趣。
忙到中午，部落的积雪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老人们的屋子也都检查过了，漏雪的地方用油布挡好，炭火也添足了。林砚和小满坐在一位老人的屋里，喝着温热的冬茶，听老人讲着部落往年过冬的趣事。
“往年冬天，雪也大，但那时候战乱多，粮食不够，兽皮也少，孩子们经常冻得手脚发肿。”老人叹了口气，又笑着说道，“现在好了，有你们守护，粮食够吃，兽皮够暖，孩子们也能开开心心地过冬，这都是托了你们的福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林砚轻声说道，心里满是感慨。她想起自己初到这个时代时，部落的破败与族人的惶恐，如今能看到老人们安心的笑容，孩子们快乐的身影，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离开部落时，孩子们给她们送了很多自己做的小礼物——有用雪捏的小动物，有用彩线编的小挂件，还有小石头画的画，上面画着她、小满和玄狐，在雪地里一起玩耍。
“谢谢你们，我们会好好收着的。”小满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放进怀里，脸上满是感动。
返回梅院的路上，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玄狐叼着一只孩子们送的布偶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尾巴摇得飞快。
“今天虽然累，但很开心。”小满轻声说道，脚步轻快，“看到老人们安好，孩子们开心，我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也是。”林砚侧过头，看着她被阳光映红的脸颊，眼底满是温柔，“这样的冬天，虽然寒冷，却因为有彼此，有这些牵挂的人，变得格外温暖。”
回到梅院，王大娘已经做好了午饭，炖了一锅热乎乎的兽肉汤，还蒸了麦糕。屋里的暖炉烧得正旺，炭火通红，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林砚和小满坐在暖炉旁，喝着热汤，吃着麦糕。玄狐趴在她们脚边，啃着孩子们送的布偶小兔子，时不时抬起头，用脑袋蹭蹭她们的手背。
“你看，这是孩子们送我的画，画得好不好看？”小满从怀里拿出小石头画的画，递给林砚看。
林砚接过画，仔细看着，画上的三个人（和一只狐）虽然线条稚嫩，却充满了童趣。“好看，我们把它贴在屋里，以后看到，就能想起今天的事。”
夕阳西下时，晚霞映在雪地上，把白雪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林砚和小满并肩坐在廊下，看着远处的雪山，手里捧着温热的冬茶。玄狐蜷缩在她们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林队，你说，明年春天，我们种的牵牛花，会不会比今年更旺？”小满轻声问道。
“会的。”林砚握紧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套传递过来，“等雪化了，春天来了，我们的院子里，会开满牵牛花，孩子们会来玩，部落的族人们会来做客，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小满点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初雪已落，暖炉正旺，身边有彼此，有牵挂的人，有满院的烟火气。这个冬天，虽然寒冷，却因为这份陪伴与守护，变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