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省政府办公厅的灯光却亮如白昼。钟长河站在窗前,指尖夹着的香烟燃至尽头,烫得他微微一缩手。玻璃映出他疲惫却锐利的侧影,窗外是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而他面前铺开的改革蓝图上,正盘踞着两条悄然苏醒的毒蛇。
“省长,张老的秘书又来了。”秘书小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青瓷茶杯放在堆满文件的茶几上。杯壁上浮动的热气中,仿佛还能看见那位“狐系”掮客标志性的狐狸眼——眼角上挑三分,笑意藏着七分算计。
钟长河揉了揉眉心,想起三小时前在省委招待所的“偶遇”。张老的秘书,人称“笑面狐”的刘坤,当时正端着紫砂壶站在雕花月洞门边,绛红色唐装衬得他面白如玉。“钟省长年轻有为啊,”刘坤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棉絮,“不过老话讲,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国企改革的火候,是不是得再温一温?”
紫砂壶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刘坤的表情,钟长河却看清对方袖口若隐若现的翡翠手镯——那是城西重工董事长夫人的心头好。他当时只是淡淡一笑,转身时听见身后瓷器碰撞的轻响,如同狐狸收起了它的尾巴。
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打断了钟长河的沉思。听筒里传来攻坚小组组长林锐急促的声音,这位以“狼系”坚韧着称的年轻人此刻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省长!网上出现大量匿名举报,说我们强行要求职工内退,还把省里拨付的改革专项资金挪作他用!”
“毒蛇出洞了。”钟长河望着墙上的改革进度表,城西重工那一栏的红灯正在闪烁。三天前刚处理完匿名信事件,现在又冒出网络水军,这些“野心家”显然没料到攻坚小组会在资产评估阶段查出他们转移国有资产的猫腻。
电脑屏幕上弹出的举报信标题触目惊心:《揭秘改革攻坚小组的黑色产业链》。文章里将年轻干部们形容成“披着羊皮的饿狼”,把正常的清产核资说成“与民争利”,甚至伪造了职工抗议的照片。钟长河注意到照片背景里的梧桐树——那是城东开发区才有的树种,而攻坚小组从未踏足那里。
“查Ip地址了吗?”他按下内部通话器,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沉稳的节奏。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越是危急时刻,越要保持战术级的冷静。
“查到三个境外服务器,但溯源时发现被层层加密。”林锐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另外,审计组刚才发现城西重工的财务总监自杀了,现场留了封‘畏罪遗书’。”
钟长河猛地站起身,文件散落一地。他想起上周约谈那位财务总监时的情景,对方颤抖的手指和冒汗的额头,分明是被人捏住了软肋。这些“斯文败类”最擅长用温情脉脉的方式杀人,就像毒蛇吐信时总带着甜腻的气息。
突然,茶几上的青瓷茶杯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原来小陈送茶时过于匆忙,杯底与桌面碰撞出蛛网般的裂痕。这个细节让我心头一震——刘坤今天递茶时,也是这样看似无意地磕碰了三下杯沿。
“把张老秘书今天的行程整理给我。”他抓起外套走向门口,军靴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另外通知纪检组,准备双规城西重工党委书记,我要知道那条毒蛇的七寸在哪。”
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省政府大门,夜色中,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梧桐树下交头接耳。钟长河想起刘坤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省长,您看这满园的牡丹开得多好,要是突然降场冰雹……”当时他只当是戏言,现在才明白这狐狸尾巴下藏着的毒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省纪委书记发来的加密信息:“已掌握刘坤与城西重工高管的资金往来,狐狸窝里还有更大的鱼。”信息末尾附着一张照片,刘坤正从一辆黑色奔驰上下来,车牌号属于省人大一位副主任。
钟长河推开防火门,夜风裹挟着玉兰花香扑面而来。远处的建筑工地灯火通明,吊塔的探照灯如同利剑划破夜空。那些“狼系”干部们此刻或许正在办公室核对账目,或许在职工宿舍倾听诉求,他们不知道自己正站在改革的火山口上,而脚下,两条毒蛇正吐着信子,等待致命一击。
他掏出打火机点燃新的香烟,火光中映出坚毅的侧脸。烟雾缭绕里,仿佛看见张老秘书那双含笑的狐狸眼,和城西重工董事长办公室里那盆永远开不败的罂粟。这场改革之战,早已不是简单的利益调整,而是正义与贪婪的生死博弈。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省政府的飞檐时,钟长河在改革方案上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中,他听见远处传来狼嚎般的呐喊——那是攻坚小组在晨跑时的口号,穿透薄雾,惊醒了沉睡的城市。而在城市的阴影处,两条受伤的毒蛇正蜷缩在洞穴里,等待下一次反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