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省政府办公大楼依然灯火通明。钟长河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沿,目光越过城市的万家灯火,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更遥远的地平线。办公桌上摊开的世界地图上,几枚红色图钉在沿海城市与内陆枢纽间形成奇妙的呼应,那是他出访归来后反复标注的战略节点。
省长,各厅局的汇总报告已经整理完毕。秘书轻叩房门,将一摞厚重的文件夹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文件夹侧面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分别对应着商务、发改、外事等不同部门,沿海三市的自贸区申报材料已经按您的要求补充了跨境电商试点数据。
钟长河转过身,眉宇间还残留着些许旅途的疲惫,眼底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随手翻开标着战略规划的蓝色文件夹,手指停留在某页的柱状图上:把开发区能级评估报告给我。当看到省内重点开发区亩均税收仅为沿海先进地区三分之一时,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在数据旁画下一道粗重的横线。
通知相关部门,明早九点召开专题研讨会。钟长河合上文件夹时,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响声,告诉同志们,带上问题来,带着方案走。秘书注意到,省长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枚伴随他多年的铜制镇纸——那是他在深圳蛇口考察时,一位老企业家赠送的纪念品,上面刻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八个字。
次日清晨的会议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钟长河坐在主位,面前摆着三杯不同温度的茶——碧螺春是给经贸厅那位胃不好的老厅长准备的,龙井留给负责开发区工作的年轻博士,而他自己面前永远是一杯浓茶。当讨论陷入僵局时,他忽然抛出一个问题:同志们,你们说,我们的开发区和苏州工业园差在哪里?
没人注意到,他桌下的笔记本上早已勾勒出清晰的框架图:左侧是陆海内外联动的立体交通网络构想,右侧标注着东西双向互济的产业协作路径,中间用红色箭头连接着中欧班列集结中心与沿海港口群。当商务厅长提到企业走出去面临融资难题时,他立刻在一带一路建设板块补充道:可以考虑设立省级丝路基金,政府引导,市场运作。
这场持续了整整一天的研讨会,最终催生出一份十万字的规划初稿。暮色降临时,我独自留在会议室,用红笔在扉页写下《全省对外开放高质量发展规划》几个遒劲的大字。窗外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乡镇企业局工作时,第一次出国考察看到集装箱码头的震撼——那时他就坚信,开放是这座内陆省份最好的出路。
深夜的办公室里,台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钟长河正在修改规划中关于营商环境的章节,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儿子发来的视频请求。爸爸,你答应带我去看海的。视频那头传来稚嫩的声音,他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伸手碰了碰屏幕上儿子的笑脸:等爸爸忙完这阵子,带你去看我们自己的自贸区。
挂掉电话,他重新聚焦在文件上,在国际化营商环境部分重重写下一网通办、一窗受理八个字。这时,桌角的台历映入眼帘,上面圈着一个特殊的日期——那是三个月后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召开的日子,旁边用小字标注着:与德国巴符州代表团会谈。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时,钟长河终于在规划终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中,他仿佛看到满载光伏组件的中欧班列正驶出编组站,听到自贸试验区综合服务大厅传来的打印机声响,闻到国际医院里消毒水与咖啡混合的独特气味。这份凝聚着无数心血的规划,不仅标注着具体的Gdp增长目标,更在附录里详细列出了每个季度需要攻克的硬骨头项目。
签署完毕,钟长河轻轻将钢笔放在砚台上,起身走到窗前。晨雾中的城市正在苏醒,远处的高铁站传来隐约的鸣笛声。钟长河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目光坚定地投向东方——那里,一轮红日正冲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满这片即将在开放浪潮中焕发新生的土地。办公桌上,那杯彻夜未饮的浓茶早已凉透,但那份沉甸甸的规划文件,却在晨光中散发出灼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