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旬日可恢复?!
闻听此言,刘文泰等人面如死灰,惊恐之余,衣襟都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闫东阳此言一出,无异于替太医院立了军令状,若有差池,整个太医院都会跟着倒霉,至于会不会带着家人一起走,那就要看现在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大明君主的心情了。
看出了刘文泰的鬼心思,朱厚照言道,“刘文泰,你掌太医院,于闫东阳所言可有疑义?”
“回太子殿下,臣以为,为陛下龙体千秋大计,待臣与诸位太医细细研判后再出处方可谓稳妥。”
“何时可定?”
“回殿下,臣即刻召集诸位太医,尽快商讨处方。”
“闫东阳,你所言为父皇诊治之法可有把握?”朱厚照挖完了坑,不再理会刘文泰这个老油条,转而问向闫东阳。
“回殿下,老臣前日救治英国公太夫人、鸿胪寺少卿齐佑等人,且齐佑发病年纪、医治时间、症状较之陛下均愈发严重,然医治月余,齐佑言语已无阻滞,行动微有不便。此是医案,请陛下御览。”
朱厚照接过医案,端详片刻,呈在弘治帝面前,低声为弘治帝解说着,弘治帝轻拉一下朱厚照的手臂,点头示意。
“闫东阳,父皇交由你诊治,不得有任何纰漏,所需人手、药物你开列清单,每日医方、药方、脉案报与孤知。”
“臣遵命。”
“陛下,妾忧心圣体、彻夜未眠……”张皇后到了,双目血丝密布,带着一脸的倦容与忐忑,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爱妻憔悴如此,弘治帝微微抬起手,握住张皇后的手,笑了笑,只是还没开口。
张皇后又言道,“陛下,昨日建昌侯酒后失言,陛下念及他年幼无状,宽宥则个……”
闻听此言,弘治帝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朱厚照见状,忙上前劝道:“母后,父皇违豫,不宜思虑,儿子昨日令建昌侯居家思过……”
“照儿,建昌侯禁足,迁延时日必心气郁结……”
“哼……”听到弘治帝重重的哼声,朱厚照和张皇后都闭嘴看向弘治帝。看到弘治帝此时面色红晕,胸脯急促起伏,看来又被气到了。试想一下,谁能不气?本尊都被气到半死了,儿子求情由死罪改为禁足,就这还不满足,难道让我去夸一夸张家好二郎?
朱厚照见状忙伸手轻抚弘治帝胸口,一边传闫东阳用药,一边轻声宽慰弘治帝。吃下苏合七宝丹之后,弘治帝稍稍缓和了一些,看着爱妻憔悴的脸色,终是狠不下心来,叹一声,闭目无语。
只是弘治帝不知道的是,张皇后是一夜无眠,只是忧的不完全是他的身体,更多的是弟弟张延龄的安危。一夜之间数次传递消息,徐用、牟斌均禀告朱厚照得知,朱厚照知张皇后的心思,遂命徐、牟二人未予阻拦。
“陛下,内阁诸位大人、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英国公、成国公等诸位大人殿外候命。”
“传。”
“臣等觐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觐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健、谢迁、李东阳引着朝中大臣进到殿内,施礼叩拜。
“太纸代正手里愁政!”
“陛下谕示,太子代为署理朝政。”徐用唱道。
“腻格腻旨!”
“内阁拟旨。”
“臣等遵命!”
吩咐完,许是刚才消耗过多,弘治帝闭目不言。朱厚照上前给弘治帝掖了掖被角,轻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大家鱼贯走出寝殿,朱厚照分派众人后诸大臣拜别。
“殿下,老奴已经将隔间收拾停当,殿下看可否满意?”
朱厚照随口答应着,到隔间看时,刘瑾、兰心已经在那伺候着。徐用也是一个机灵人,朱厚照命他收拾隔间以便随时照顾弘治帝时,他便将刘瑾找来吩咐安置东宫太子一应人等。
是夜,朱厚照两次起身看护弘治帝情形,期间与闫东阳商议弘治帝病情,严令徐用未经太子殿下许可,任何人不得为弘治帝诊治、进药。命李世奇、李言闻交相接替闫东阳。同时命牟斌将刘德之流带至诏狱,听候太子发落。
早朝,朱厚照早早起身,探视过弘治帝后,洗漱更衣。看着太和门正中的龙椅,门外恭候的诸位大臣,心内颇多感慨。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子,离自己是如此之近,然而这咫尺距离又仿若远隔万里,朦胧中透着些许寒意。
百官奏陈,朱厚照应付完后,正准备吩咐退朝。户部郎中李梦阳出列,高声言道,“臣户部郎中李梦阳有本章,”这李梦阳今儿是怎么了?原先不都是将奏章交至内阁的嘛?今儿是唱的哪一出?
朱厚照命徐用接过本章,还没开口,李梦阳又发话了。
“臣还有一本,弹劾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此二人招纳无赖,网利贼民,夺人田土,拆人房屋,虏人子女,要截商货,占种盐课,横行江河,张打黄旗,势如翼虎。更有狂行悖言,致陛下圣体违豫,此实大逆不道之罪,请殿下依律治其二人之罪!”
此言一出,太和门前陷入一阵寂静。张鹤龄兄弟横行不法由来已久,群臣多是敢怒不敢言,昨日午宴之事也有消息传出。但是晚间徐用、牟斌组织乾清宫侍卫、内侍、宫女等集体参观了对外传递消息之人的诏狱之行,在锦衣卫、东厂番子联手被擒获之人完整普及了各类刑具的使用大全之后,取得了吓死一人、吓疯两人、失禁者无算的战绩。徐、牟二人还贴心嘱咐,大家可要嘱咐好自己和亲眷,千万得管住嘴啊!!!于是,呵呵……
好死不死,李梦阳今儿这么一搞,不知道锦衣卫和东厂那些变态会不会再兴冤狱。本来大家只是隐约知晓张氏兄弟顶撞了弘治帝,致陛下违豫。这李梦阳揭开这个盖子?是要抱着大家伙一起投井啊?!
“退朝!”
朱厚照命徐用接过李梦阳的本章,吩咐退朝。这亲政第一天便是这么一大坑,亏得朱厚照有萧宇飞加持,否则,唉……
回到乾清宫,探视弘治帝后,朱厚照坐在御座旁自己的位置,专心致志看起了奏折。
“皇后娘娘驾到!”
来就来吧,搞这么大阵仗,这是来给弟弟出头了?
“翁公公,陛下静养,乾清宫不得喧哗!”徐用出殿制止住翁琦。
“母后。”朱厚照起身迎向张皇后。
“照儿,今日朝会如何?”
“母后,适才李世奇为父皇请脉,奏到父皇今日龙体见好,请母后但放宽心。”
“照儿,娘是问你今日朝会如何……”
“母后,”朱厚照见张皇后坐下后伸手要去取案上的奏折,忙开口制止道,“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有谕,儿子不敢有违。”
张皇后立马明白了,讪讪地将手收回去,对朱厚照言道:“娘是担心我儿昨日劳碌,今日初次亲政,身体吃不消。断无逾制之举。”是啊,老朱规定皇后只许内治宫中诸事,宫门外事务毋得干预。贤如孝慈马皇后、仁孝徐皇后都没有僭越,你张皇后更没那份资格吧?!
不咸不淡几句话之后,张皇后回坤宁宫。中午二人服侍弘治帝喝了一点粥,用过药后母子二人在殿内闲叙。
朱厚照如何不明白,张皇后这肯定还是想问李梦阳弹劾张氏兄弟之事,但朱厚照只字片语不提此事,来来回回都是围绕弘治帝病情和劝张皇后宽心开聊。张皇后虽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
“殿下,”徐用进殿禀告,“昌国夫人、寿宁侯入宫觐见。”
这两位怎么来了?朱厚照一阵头疼,不见是不可能的,见,实在是有违本心。
“传。”
听闻此言,徐用诺一声出殿传旨,张皇后眉头不由得一皱。
“老身昌国夫人金氏、寿宁侯张鹤龄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徐用,看座。”
听到儿子如此,张皇后悬着的心放下来,照儿还是很懂事的。
“昌国夫人、寿宁侯,无召进宫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张皇后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张鹤龄更是吓得站了起来。昨日太子殿下吩咐众人回府候命,这无召入宫,这说严重点是抗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