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临被嬷嬷牵着,正准备回寝宫安歇。
他年纪尚小,但近来宫中紧张压抑的气氛让他感到不安,尤其想念额娘。途径暖阁时,他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声,似乎是额娘和那个洪先生。
他好奇地挣脱嬷嬷的手,蹑手蹑脚地凑到窗边。窗纸被里面的烛光映亮,上面投映出两个紧紧贴在一起,不断晃动的黑影。
福临歪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那两个影子靠得极近,似乎在打架,又似乎不是。
他听到里面传来额娘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像平日说话,倒像是……病了?很难受?
他不太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那纠缠晃动的黑影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额娘的声音也让他担心。
他下意识地想推门进去,问问额娘是不是身体不适。
身后的嬷嬷却脸色煞白,一个箭步上前,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将他迅速抱离了窗边。
“皇上乖,莫要出声,太后……太后正在与洪大人商议紧要国事,不能打扰。”嬷嬷的声音颤抖,心脏狂跳。
福临被抱在怀里,依旧回头望着那晃动的窗影,小小的眉头蹙着,懵懂地问:“可是……额娘好像不舒服……她在哭吗?”
嬷嬷几乎要哭出来,强撑着镇定:“没有,太后没事……是在商量打坏人……对,打明军坏人的事!皇上乖,我们快回去睡觉。”
她不敢再多留一刻,抱着满心疑惑的小皇帝,几乎是飞一般逃离了暖阁。只留下那窗纸上依旧缠绵交织的身影,和一个在孩子心中悄然种下的疑问。
…………
暖阁内,烛火已然黯淡。洪承畴披衣起身,望着窗外泛白的天色,眉头紧锁。昨夜温存虽暂缓了太后的焦虑,但他心中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他铺开辽东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盛京位置。
“太后,”他声音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盛京城虽坚,然我大清连遭重创,存粮、军械、丁口皆已捉襟见肘。若一味死守,待明军合围,断绝外援,城内人心惶惶,恐……撑不过三月。”
大玉儿拢了拢衣衫,脸上红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先生之意是?”
“守城必野战!”洪承畴的手指从盛京划出,指向其外围山川险要,“绝不能坐视明军从容围城。待其主力兵临城下,攻城正酣之际……”
他的手指猛地敲在明军身后几条关键补给线上。
“命孔有德、尚可喜等部,不与明军主力正面交锋,而是依托地形,不断袭扰其粮道,焚其辎重!盛京守军则伺机而动,待明军久攻不下,师老兵疲,后勤不继之时,倾城而出,内外夹击!”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朱由检此番远征,补给线漫长,必是其命门所在!只要断其粮草,十万大军不战自乱!届时,便是我们反败为胜之机!”
大玉儿凝视着地图,目光随着洪承畴的指点移动,缓缓点头:“先生此策,虽险,却也是眼下唯一生机。只是……孔有德、尚可喜他们,可靠吗?”
经历了锦州之败,她对任何汉将都难免心存疑虑。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如今明军势大,大清正处被迫防守之势,这些人本就是大明将领,过去可以因为大明势颓而降清,今日自然也能因大清势颓而叛清归明。
洪承畴沉默片刻,低声道:“太后,此刻已无完全可靠之人。唯有许以重利,严令督促,并以满洲精锐暗中监视其军。他们已无退路,若大清亡了,明朝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武臣。”
他抬起头,眼中尽是决绝:“此战,关乎国运,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盛京的防御策略,就在这黎明前的暖阁中定了下来。
洪承畴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截断明军粮道这狠辣一招上
次日,一封封诏令被传了下去,孔友德,尚可喜等大明降将也收到了命令,率军阻击明军,拱卫盛京。
如今大清的正白旗,镶白旗,镶蓝旗等三旗都已经损失惨重,堂堂满清八旗竟已损失三旗,简直是大清开国以来未有之大败!
锦州一战过后,如今的盛京几乎是家家素缟,上到王公贵胄,下到八旗子弟,无一不披麻戴孝。
他们满人本就不多,若是再败,恐怕就真的要亡族灭种了!
当初这些明军降将率部投清,大清给了他们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正是他们报效大清朝庭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