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练,一轮圆月悬在战王府的上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凌薇住的偏僻院落里,给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银霜。凌薇刚从药房回来不久,张妈的“泄密”之事让她心绪不宁,她坐在桌边,反复摩挲着手中的银针,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其中的蹊跷——张妈若真心背叛,大可直接告诉嫡母,为何要告知萧玦?难道真的是想帮她抓住机会?
“罢了,眼下先顾好自己。”凌薇轻叹一声,将银针收好,准备按照“读医眼”的提示,为自己施针排毒。她刚盘膝坐定,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柴房的木门竟被人一脚踹开!
凌薇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握紧了手边的碎瓷片,警惕地看向门口。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闯了进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人身着玄色锦袍,身形挺拔,即使蜷缩在地,也难掩其与生俱来的威严——竟是萧玦!
“王、王爷?”凌薇愣住了,萧玦怎么会突然跑到她这偏僻的柴房来?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不对劲。
萧玦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他双手紧紧抱住腹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口中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浑身散发着一股刺骨的寒气,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几分。
“寒毒……又是寒毒……”萧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凌薇这才想起,原主的记忆中似乎提到过,战王萧玦自小身中一种奇寒之毒,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发作,痛苦不堪,太医治了多年也束手无策。
看着萧玦痛苦挣扎的模样,凌薇心中的警惕渐渐被医者的本能取代。她知道,萧玦此刻的情况十分危急,若不及时施救,恐怕会有生命危险。虽然萧玦对她冷漠无情,甚至将她弃之如敝履,但医者仁心,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她面前消逝。
“王爷,您撑住,我来帮您!”凌薇快步走到萧玦身边,蹲下身,试图将他扶起来。可她刚一触碰到萧玦的身体,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寒颤——他的皮肤冰冷得像冰块一样,仿佛能将人的血液都冻结。
萧玦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痛苦与暴戾,他一把推开凌薇,嘶吼道:“滚开!别碰本王!”他的力气极大,凌薇被他推得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稻草堆上,手臂被地上的碎石划破了一道口子。
凌薇忍着疼痛,再次爬起来,坚定地说:“王爷,我懂医术,或许能帮您缓解痛苦!您再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的!”
萧玦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再次摔倒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凌薇知道,不能再等了,她必须冒险施针。她快速从怀中掏出银针,调动脑海中的“读医眼”——淡蓝色的光屏瞬间浮现,清晰地显示着萧玦的身体状况:奇寒之毒发作,寒气郁结于督脉与肾经,阻塞气血运行,导致脏腑痉挛,需立即针刺“大椎”“命门”“肾俞”“腰阳关”“足三里”“内关”“涌泉”七穴,疏通经络,温阳散寒,暂时压制毒素。
凌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走到萧玦身边。萧玦还在剧烈挣扎,她只能用膝盖顶住他的身体,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持针,对准他后颈的“大椎穴”猛地刺入。“大椎穴”是督脉的要穴,主一身之阳气,刺入后能快速激发阳气,对抗寒气。
“呃!”萧玦发出一声闷哼,挣扎的幅度似乎小了一些。凌薇不敢耽搁,紧接着将银针刺入他腰部的“命门穴”和“肾俞穴”——这两穴是补肾温阳的关键穴位,能有效缓解寒毒对肾脏的侵蚀。随后,她又依次刺入“腰阳关”“足三里”“内关”三穴,每一针都精准无比,角度和深度分毫不差。
最后,她握住萧玦冰冷的脚掌,将银针刺入脚底的“涌泉穴”。“涌泉穴”是肾经的起始穴,刺入后能引寒毒下行,从脚底排出。七针全部刺完后,凌薇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手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施针时需要对抗萧玦的挣扎,还要精准控制穴位,对她的体力和精力都是极大的消耗。
她按照“子午流注”的规律,依次捻转七穴的银针。随着银针的捻转,萧玦身上的寒气似乎渐渐消散了一些,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一丝血色,口中的呻吟声也减弱了。
凌薇松了一口气,刚想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萧玦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不再像之前那样暴戾,而是带着一丝迷茫和疑惑,直直地盯着凌薇。月光洒在凌薇的脸上,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却清亮而坚定,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果敢。
萧玦愣住了,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苏凌薇。印象中,她只是一个懦弱无能、容貌丑陋的庶女,可此刻,她脸上的薄纱虽然还在,但那双眼睛却让他心神一震。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澈、坚定,还带着一丝医者的悲悯,没有丝毫的恐惧和谄媚,反而充满了力量。
“是你……救了本王?”萧玦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凌薇点了点头,轻声说:“王爷,臣女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您体内的寒毒,并未根治。您还是需要找太医好好调理。”
萧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过了片刻,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眼皮一沉,昏了过去。凌薇连忙扶住他,将他轻轻放在稻草堆上,又小心地将他身上的银针拔出来,用干净的布巾擦拭干净收好。
看着萧玦昏睡的脸庞,凌薇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却也是将她弃之不顾的人。可刚才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又让她无法对他产生恨意。她能感觉到,萧玦的寒毒十分奇特,并非寻常寒毒,而是一种带有邪性的奇毒,想要根治,恐怕十分困难。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忠带着一群侍卫匆匆赶来。看到昏在稻草堆上的萧玦,秦忠脸色大变,连忙冲进来:“王爷!王爷您怎么样了?”他看到一旁的凌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苏小姐,多谢您照顾王爷。”
凌薇摇了摇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王爷只是暂时昏过去了,等他醒了就没事了。”
秦忠点了点头,挥手让侍卫进来,小心翼翼地将萧玦抬起来,准备送回前院。路过凌薇身边时,秦忠停下脚步,低声说道:“苏小姐,王爷醒后若是问起,老奴会如实禀报您救了他的事。您……多加保重。”说完,便带着侍卫匆匆离开了。
柴房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凌薇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侍卫们抬着萧玦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她知道,这次救了萧玦,或许会改变她在王府的处境——萧玦可能会因此对她改观,给她更好的居住条件,甚至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资源,这对她解毒和复仇都是有利的。但同时,这也可能让她成为嫡母的眼中钉,招来更多的麻烦。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机会。”凌薇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走到桌边,拿起之前熬好的汤药喝了下去。温热的药汁滑过喉咙,让她疲惫的身体多了一丝暖意。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更加艰难,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二天清晨,凌薇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走到门边打开门,只见秦忠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几分恭敬:“苏小姐,王爷醒了,让老奴来请您去前厅见他。”
凌薇心中一喜,看来萧玦果然没有忘记她救了他的事。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用薄纱遮住脸上还未完全脱落的痂皮,跟着秦忠向前厅走去。
前厅里,萧玦坐在主位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看到凌薇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复杂,既有探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厅内两侧站着许多官员,看到凌薇进来,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谁也没想到,这个被王爷弃之不顾的丑妃,竟然会被王爷再次召见。
“臣女苏凌薇,参见王爷。”凌薇按照礼仪跪下行礼。
“起来吧。”萧玦的声音比之前温和了许多,“昨天夜里,多谢你救了本王。”
“王爷言重了,臣女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凌薇恭敬地回答。
萧玦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本王知道你在别院住得委屈。从今日起,你就搬去‘凝香院’住吧,那里条件好些,也方便你调养身体。另外,本王会让人给你送来一些药材和补品,你好好调理脸上的伤。”
凌薇心中一喜,连忙谢恩:“多谢王爷恩典!”凝香院虽然不是王府中最豪华的院落,但也比她之前住的柴房和偏僻院落好上百倍,而且离药房也更近,方便她获取药材。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王爷,臣以为不妥!苏小姐容貌丑陋,恐有损王府颜面,怎能让她住进军香院?”说话的是一个文官,名叫王大人,向来与嫡母刘氏有勾结。
萧玦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王大人是在教本王做事吗?本王的王妃,住在哪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大人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臣不敢!臣只是担心王府颜面……”
“颜面?”萧玦冷笑一声,“本王的命都是苏小姐救的,她住凝香院,绰绰有余!谁敢再有异议,休怪本王不客气!”
厅内的官员们吓得不敢再说话,纷纷低下头。凌薇看着萧玦冰冷的侧脸,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萧玦这次是真的打算给她机会了。
萧玦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让凌薇退下了。凌薇跟着秦忠走出前厅,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搬去凝香院只是一个开始,她的复仇之路,终于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但她也清楚,嫡母绝不会善罢甘休,凝香院里,说不定早已布满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