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正刻,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
几乎在梆子声落下的瞬间,异变骤起。
“走水了!走水了!”凄厉的呼喊划破夜空,紧接着,仓储区一角猛地窜起熊熊火光,浓烟滚滚,瞬间映红了半边天。
“调虎离山!”朝慈与严彧对视一眼,瞬间明了。
纵火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吸引大部分守军的注意力。
果然,码头上顿时一片大乱。
守将周闯的怒吼声、兵丁杂乱的奔跑声、救火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原本严密的防卫圈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空档。
“你去火场,防止有人趁乱破坏粮仓或刺杀官员。”严彧语速极快,目光死死锁定开始躁动的那队巡夜兵和重归寂静的水面,“这里交给我。”
朝慈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便融入了混乱的人流与阴影之中。
他的身法施展到极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潇逸,在推搡奔跑的人群缝隙间穿梭,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速度快得只留下淡淡的残影,直扑火场方向。
仓储区火光冲天,热浪逼人。
混乱中,朝慈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几个身影并非在救火,而是借着烟雾和人群的掩护,手持利刃,悄然逼近被几个亲兵护着、正惊慌失措指挥救火的转运官李文焕。
“保护大人!”李文焕的随从尖叫着,声音却淹没在嘈杂中。
那几名刺客眼神狠厉,出手刁钻,显然目标是取李文焕性命,造成群龙无首的彻底混乱。
就在当先一名刺客的刀锋即将触及一名挡在李主事身前的亲兵咽喉时——
“咻!”
那刺客手腕猛地一颤,钢刀“哐当”落地,他惊骇低头,只见手腕上嵌着一枚边缘打磨得极其锋锐的石子,入肉三分,鲜血直流。
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已如惊鸿般掠过。
朝慈并未拔剑,他并指如剑,身随步转,指尖划过空气,带起细微的锐响,点在第二名刺客持刀的肘关节。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被淹没在喧嚣中,那刺客惨哼一声,手臂软软垂下。
第三名刺客见状,怒吼着挥刀横斩,刀风凌厉。
朝慈却不退反进,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竟险之又险地贴着刀锋掠过,同时左手如电探出,在那刺客颈侧一按。
那刺客双眼猛地凸出,哼都未哼一声,便直接委顿在地。
兔起鹘落之间,三名精锐刺客已被解决,剩下的几人被这身手骇住,动作不由得一滞。
“有……有高手!”有人失声喊道。
朝慈却不再理会他们,身形一闪,已来到吓得面无人色的李文焕身边,低喝道:“李大人,火势可控,稳住!周校尉已在调度,莫要自乱阵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穿透了李文焕的恐慌。
李主事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身手却恐怖如斯的灰衣人,虽然不知其来历,但求生本能让他连连点头:“是,是!稳住!快救火!”
朝慈不再多言,身影再次融入烟雾与阴影,他的任务只是确保李文焕不死,混乱不扩大,至于救火,自有官兵。
与此同时,码头岸边。
就在火势吸引了大批守军注意力,那队有问题的巡夜兵也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制造更大的骚乱时。
严彧扑向了水面。
因为,那几条消失的渔船,此刻正如同幽灵般,从下游的黑暗处急速驶来,船上黑衣人已然亮出了兵刃和钩索。
“噗通!”
严彧入水的声音微不可闻,他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潜至为首那条小舟的下方,手中短刀猛地向上刺出。
“噗嗤!”
刀尖穿透薄薄的船底,冰冷河水瞬间涌入。
“船漏了!”小舟上的黑衣人惊呼,阵脚顿时一乱。
严彧一击即退,迅速潜游至另一条小舟旁,如法炮制。
他的打法狠厉,不求正面搏杀,专攻其薄弱之处,最大限度扰乱对方的阵型和计划。
“在水下!干掉他!”黑衣人头领又惊又怒,指挥手下向水中胡乱劈砍、投射暗器。
水面被搅得哗哗作响,却难以捕捉到严彧灵活的身影。
而岸上,那队准备制造骚乱的巡夜兵,刚抽出兵刃,就被迅速赶来的、由周闯心腹带领的一队精锐兵丁围住——显然,周闯也并非全无准备,只是被火灾打了个措手不及。
水陆两路的突袭,竟在朝慈与严彧这“一明一暗”的配合下,被硬生生遏制住了势头。
火势在官兵的努力下逐渐得到控制,水上的黑衣人见事不可为,又损失了两条小舟,在那头领不甘的怒吼声中,仓皇撤退。
岸上的内应也被悉数拿下。
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
混乱的码头,终于慢慢恢复了秩序,只剩下燃烧后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朝慈隐在一处烧得半塌的货棚阴影里,看着官兵开始清理现场,清点损失。
李文焕惊魂未定地被亲兵簇拥着离开,周闯则脸色铁青地指挥着手下。
“粮仓主体无损,李文焕无事。”朝慈言简意赅。
“水路已退,内应已擒。”严彧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刚才的水下搏杀消耗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