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院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角落。
萧贵妃倒台,五皇子被圈禁,萧家树倒猢狲散,皇帝病重(对外宣称静养),三皇子李瑾以雷霆手段接管朝政,肃清余毒,忙得不可开交。
而这一切风云激荡的源头,那两位关键的“影子”,却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在青鸾院里过上了前所未有的自在日子。
谢兰殊并未再给朝慈和严彧安排任何任务,他甚至特意吩咐下去,影十一与影七可在府内自由行动,无需当值,一应待遇从优。
于是,这几日的青鸾院,便时常能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朝慈要么瘫在庭院的树上,晒着暖阳,一本闲书盖在脸上,睡得天昏地暗;
要么就溜达到小厨房,凭着那张老少通吃的漂亮脸蛋和几句甜言蜜语,哄得厨娘心花怒放,变着法子给他开小灶。
严彧则依旧保持着他的习惯,晨起练武,擦拭兵器,但紧绷的神经明显松弛了许多。
有时,他会坐在廊下,看着朝慈像只慵懒的猫儿般在院子里打盹,日光勾勒出对方精致的侧脸和舒展的眉眼,那双眸子里,会不自觉地染上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这日午后,朝慈啃着新出炉的桂花糕,觉得嘴里有些发腻,又觉得整日窝在府里骨头都要生锈了,便趿拉着鞋子,“哐哐”敲响了严彧的房门。
“严彧,别擦你那刀了,都快擦秃噜皮了!”朝慈扒着门框,嘴里还叼着半块糕,含糊不清地说,“走走走,陪我出府逛逛去,听说西市新来了个胡商班子,表演吞刀吐火,可有意思了!”
严彧放下手中雪亮的短刀,抬眼看他:“少主并未准许我们随意出府。”
“哎呀,少主又没说不准!”朝慈理直气壮,“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管我们?再说,咱们现在是功臣!功臣懂不懂?有点特权怎么了?快去换身常服,你这身黑漆漆的,出去吓着小朋友。”
最终,拗不过朝慈的软磨硬泡,加上严彧自己也确实有些意动,两人还是换了寻常的青布衣衫,从侯府侧门溜达了出去。
京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感受着市井的烟火气,两人都觉得心胸为之一阔。
朝慈如同出了笼的鸟儿,看什么都新鲜。
严彧则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依旧保持着警惕,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但紧绷的唇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他看着朝慈因为一串冰糖葫芦而眉眼弯弯,因为看人斗蛐蛐而激动地拽他袖子,只觉得这样鲜活、甚至有些闹腾的朝慈,很好。
“喂,严彧,你看那个!”朝慈忽然扯住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女子首饰的摊位,“你说,我要是戴上那支蝴蝶簪子,好不好看?”
严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支做工精巧的银蝶簪,翅膀薄如蝉翼,颤巍巍的,确实别致。
他想象了一下朝慈男扮女装时戴上这簪子的模样,心头莫名一跳,耳根微热,面上却绷得紧紧的,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胡闹。”
朝慈哈哈大笑,也不在意,又拉着他钻进了旁边一家香气四溢的汤饼铺子。
“老板,两碗羊肉汤饼,多放芫荽!再切一斤酱牛肉!”朝慈找位置坐下,拍着桌子喊道。
热腾腾、撒着翠绿芫荽的汤饼端上来,香气扑鼻。
“哎,你说,”朝慈一边咬着劲道的面条,一边含糊地问,“等这边事情彻底了了,我们要去哪儿呢?”
严彧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你想走?”
“当然想啊!”朝慈放下碗,眼睛亮晶晶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个小院,我每天就负责晒太阳、睡觉,多好!”
严彧有点吃不下去了,朝慈没有提及自己,莫不是想丢下他一人远走高飞?于是他也不想掩藏内心的想法,开口问:“那我呢?”
朝慈又吸溜一口面条,含糊不清:“什么你?你当然是负责我的一日三餐、打扫卫生……”吧啦说了一大堆。
严彧放下心了,原来没落下他,那就好。
以后和朝慈一起生活的日子,真的可以期待。
吃完汤饼,两人又在夜市里逛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才提着大包小包(多是朝慈买的零嘴和小玩意儿),慢悠悠地晃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