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李瑾闭门思索两日后,他秘密召见了自己的核心幕僚,以及称病在府的好友——谢兰殊。
地点选在了三皇子府一间绝对隐秘的书房内。
“……情况便是如此。”李瑾将西苑冲突与朝会上的情形详细道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萧氏势大,根深蒂固,父皇又……如今明面上的弹劾已难动其分毫,反而会打草惊蛇。”
一位年长的幕僚捋着胡须,忧心忡忡:“殿下,萧贵妃深居内宫,其动向难以掌握,往往她吹过枕边风,我们才知晓,已然慢了一步。若能提前知其意图,或能有所防范。”
另一人接口:“还有萧家贪墨的证据,他们行事周密,账目必然藏在极其隐秘之处,强攻硬取绝无可能,需得巧计。”
谢兰殊坐在一旁,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缓缓开口:“瑾兄,诸位先生,依我之见,此事需三管齐下,明暗结合,方能破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请兰殊详述。”李瑾精神一振。
谢兰殊指尖蘸了杯中些许冷茶,在光洁的檀木桌面上画出三个无形的圈:
“其一,明修栈道。”他看向李瑾,“瑾兄你,近日需表现得心灰意冷,或‘专心’于某项无关痛痒的雅事,比如编书、整理古籍,甚至在陛下面前稍稍表露对政务的‘厌倦’,示敌以弱,降低萧贵妃一党的警惕。让他们以为你已退缩,方能使其放松戒备,露出更多破绽。”
李瑾略一思索,便重重点头:“此计甚好。我近日便去求了整理皇家藏书楼的差事,做个闲散皇子。”
“其二,暗度陈仓。”谢兰殊的指尖移到第二个圈,“萧家贪墨的证据,是扳倒他们的关键。此事由我来负责,动用我府内外所有能动用的隐秘力量,从萧家经营的产业、田庄,以及那些被他们排挤的官员处入手,顺藤摸瓜,务必找到其核心账册或往来密信。”
这是最危险,也最需要耐心和智慧的一环。
“而第三,”谢兰殊的指尖落在最后一个圈上,目光扫过众人,“便是直捣黄龙,釜底抽薪。”
他声音压低:“我们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直接盯住凤仪宫,盯住萧贵妃本人的眼睛。”
幕僚们面面相觑,有人迟疑道:“少主的意思是……派暗卫潜入宫中?可宫内戒备森严,尤其是后宫,陌生男子根本无法靠近凤仪宫,极易暴露。”
谢兰殊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极为清浅、却带着点笑意:“谁说要派男子进去?”
众人一愣。
“萧贵妃身边,除了宫女便是太监。太监身份特殊,难以安插。但宫女……却并非没有可能。”谢兰殊缓缓道,“我身边,恰好有一人,容貌昳丽,远胜寻常女子,心思机敏,临危不乱,由他扮作宫女,潜入凤仪宫,最为合适。”
李瑾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十一?!妙啊!以其容貌气质,扮作宫女绝无破绽!”
一位幕僚抚掌赞叹:“此计大胆至极,却也精妙至极!若能成功,萧贵妃一举一动皆在我等掌握之中,许多阴谋便可提前化解!”
“只是……”另一人仍有顾虑,“宫中规矩森严,他毕竟是男子,万一……”
“没有万一。”谢兰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自信,“我既然应下,便自有手段。况且,我们并非让他孤身犯险。”
他看向李瑾,“还需请瑾兄动用宫中可靠人脉,为其安排一个合理且不易被查探底细的身份,并打通关节,让其能顺利进入凤仪宫当值。此外,还需一人,在外围策应,传递消息,并在必要时提供支援。”
“影七?”李瑾立刻想到严彧。
“正是。”谢兰殊点头,“影七可扮作宫内低等侍卫,或者利用其他身份隐匿于宫苑之中,与十一里应外合。”
一个极其大胆、却也环环相扣的计划,逐渐清晰起来。
李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好!就依此计!宫内的人脉,我来安排。兰殊,府外调查与宫内潜入之事,便托付给你和……他们了。”
谢兰殊微微颔首:“分内之事。”
当夜,青鸾院书房。
谢兰殊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告知朝慈与严彧。
听到要自己男扮女装潜入皇宫,去伺候那位萧贵妃时,朝慈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窘迫、羞耻或者抗拒的神情。
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语气甚至带着点跃跃欲试:
“扮宫女?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他对于扮演女性毫无心理障碍,女子是世界上很美好的生物,扮演她们去完成目标,不过是一种必要的手段罢了。
严彧的眉头却皱得死紧,下意识地反对:“太危险!”
皇宫大内,龙潭虎穴,朝慈要以那种身份深入其中,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朝慈却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论起装模作样,我可是专业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外面接应我吗?比这更危险的局面,咱们也不是没闯过。”
严彧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却目光坚定的谢兰殊,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他沉默片刻,重重吐出一口气,看向朝慈,眼神凝重:“万事小心。有任何不对,立刻撤出。”
“知道啦,严老妈子。”朝慈懒洋洋地应着。
谢兰殊看着两人,轻声道:“此事关乎大局,亦关乎你二人安危。一切,以保全自身为要。若有变故,即刻放弃任务,我会设法接应你们出来。”
计划已定,各方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
三皇子李瑾开始“消极怠工”,整日流连于藏书楼,一副寄情典籍、不问世事的样子。
谢兰殊则调动起侯府多年经营的情报网,如同最耐心的蜘蛛,开始编织捕捉萧家罪证的巨网。
而朝慈,则开始了他“入职”前的特训——学习宫廷礼仪、熟悉宫女言行、甚至还要掌握一些梳妆打扮的技巧。
以他的学习能力和观察力,这一切自然不在话下。
当他第一次换上繁琐的宫装,略施粉黛,出现在严彧面前时,纵然以严彧的定力,也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镜中人,云鬓花颜,身姿袅娜,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情,哪里还有半分男子的影子?分明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朝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皮相果然好用。”
严彧:“……” 他默默转过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