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
罐头厂的铁皮哨子突然炸响,
尖锐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刮过布满铁锈的厂房顶棚,
惊醒了蜷缩在车间角落的四百多个幸存者。
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王老汉猛地睁开眼,胸口上还压着孙子小宇的胳膊,
这孩子昨晚发着低烧,嘴里一直在哼哼,此刻被突然响起哨声吓得一哆嗦,
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
车间里没有开灯,
只有月光从破损的高窗散落进来,照见满地蜷缩的人影,
这就是末日之下最真实的写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过的像曙光之城的幸存者那样好。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曙光小队的人那样好。
“都他妈给老子起来!磨磨蹭蹭等死呢!”
嗓音粗哑的吼声跟着脚步声逐渐逼近,
是独眼龙。
他手里拎着根手腕粗的钢管,
只见钢管的前端还沾着昨天的血渍,
扫过地上的人影时,故意往人身上碾压。
有个年轻姑娘没来得及起身,钢管直接压在她的脚踝上,姑娘疼得闷哼一声,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却不敢哭出声,
因为上次有个女人哭着求饶,被疤脸打断了三根肋骨,扔在罐头厂门口喂了丧尸。
王老汉赶紧推醒小宇,
自己则是踉跄着起身。他今年五十六了,左腿在逃难时被尖刺洞穿过,
虽然后来捡回了一条命,
却也落下了残疾,走起路就一瘸一拐。
刚站直身子,后背就挨了一钢管,
独眼龙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满是恶意:“老瘸子,你要是再慢一秒,把你孙子扔出去喂‘丧尸’你信不信?”
王老汉浑身一僵,赶紧拽着小宇往车间外走。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怪味,是铁锈、腐烂蔬菜和汗臭混在一起的味道,
还有远处围墙外传来的丧尸低吼,
像是永远也散不去的背景音。
四百多号人挤在狭窄的走廊里,慢慢往厂区的原料仓库挪动,
看起来倒跟外面的丧尸一样,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王老汉手里都攥着生锈的推车把手,
手心的伤口有些发疼,
那是昨天搬运铁皮时磨破的,因为没有药,所以只能任由它化脓。
“动作都快点!
今天要把西边的铁丝网补完,要是少一根铁丝,晚上都别吃饭了!”
瘦猴晃悠悠地走在队伍侧面,
他是虎哥的二把手,
最爱干的事就是盯着路过的女人。此刻他的目光正黏在李姐身上,
李姐怀里抱着刚满三岁的女儿朵朵,昨天为了护着朵朵不被瘦猴打,
胳膊上被划了道口子,虽然简单包扎了,
但是现在还渗着血。
瘦猴故意凑过去,手指几乎要碰到李姐的肩膀:
“李姐,你看你这胳膊,多可惜。要是跟了我,
还用干这破活?每天有肉罐头吃,还能睡软床。”
李姐猛地往旁边躲了躲,怀里的朵朵被吓得哭了起来。
瘦猴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抢朵朵,王老汉赶紧上前一步,
把李姐护在身后:“兄弟,孩子还小,别吓着她。”
“老东西你算个屁!”
瘦猴一脚踹在王老汉的瘸腿上,王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眼前发黑。
小宇尖叫着扑过来,要咬瘦猴的腿,却被瘦猴一把拎起来,
像拎着只小鸡:“还敢跟我横?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让丧尸也尝尝小孩的肉?”
“别!别碰孩子!”李姐哭着扑过来,
却被瘦猴推得撞在墙上,后脑勺磕出个包。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瘦猴立刻松开手,脸上的凶相瞬间换成谄媚的笑容,是虎哥来了。
虎哥坐在辆改装过的皮卡车里,
副驾上坐着个年轻女人,女人脸上带着泪痕,衣服也皱巴巴的,
显然是昨晚被虎哥拉去欺辱了。
虎哥叼着根烟,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
身上穿的是件干净的迷彩服,脚上是崭新的作战靴,
跟周围幸存者的破衣烂衫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虎哥!”独眼龙和瘦猴赶紧迎上去,腰弯得像个虾米一样。
虎哥扫了眼排队的幸存者,
目光落在王老汉身上,
老头还跪在地上,小宇正扶着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恨。
虎哥没说话,只是朝毒眼龙抬了抬下巴。独眼龙立刻会意,
走过去又是一脚,踹在王老汉的后背:“虎哥在这,还装死呢!”
王老汉硬生生撑着站起来,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却还是把小宇护在身后。
他知道,在这罐头厂里,虎哥就是天,是比丧尸还要可怕的存在。
三个月前他们逃到这里时,虎哥带着一百多个手下,手里有枪有刀,说能保护他们,
可没过几天,就把他们全部当成了奴隶一样,
男的要修围墙、搬物资、清理厂区外的丧尸尸体;
女的除了干活,还要被那些手下挑拣,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
孩子要么跟着大人干活,要么被关在单独的小房间里,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人质。
“仓库里的罐头少了两罐,谁拿的?”
虎哥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仓库前的空气都凝固了。
幸存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说话。
昨天仓库盘点时,瘦猴说少了两罐牛肉罐头,
那是虎哥他们专属的食物,
幸存者们吃的,从来都是掺着沙子的稀粥,偶尔能有块发霉的面包,都算奢侈。
“没人认是吧?”虎哥冷笑一声,从腰里摸出把匕首,
刀柄上还挂着个丧尸的牙齿。
他走到队伍最前面,指着一个穿蓝色外套的年轻人:
“你,昨天在仓库值班,说,谁拿的?”
年轻人叫阿凯,二十出头,是上个月逃进来的。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虎哥,我……我没看见,
昨天我一直盯着门,没人敢进去……”
“没看见?”
独眼龙突然冲上去,一拳砸在阿凯的脸上,
阿凯瞬间倒在地上,鼻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独眼龙还没完,抬脚往他肚子上踹,
“你他妈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把罐头藏起来自己吃了?”
阿凯蜷缩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断断续续地求饶:
“虎哥……我真没拿……饶……饶了我吧……”
虎哥蹲下来,用匕首的刀背拍了拍阿凯的脸,
语气轻飘飘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说出来是谁拿的,
要么,我把你妹妹带过来,你妹妹今年十五了,对吧?
昨天我还看见瘦猴盯着她看呢。”
阿凯的身子猛地一震,
眼里瞬间充满了恐惧。他妹妹阿玲上个月跟他一起逃进来,
因为长得清秀,一直被瘦猴惦记,他每天都把妹妹护在身后,就怕出事。
“虎哥,别……别碰我妹妹……”阿凯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是我拿的……我妈昨天咳得厉害,我想给她补补……”
“早说不就完了?”虎哥站起来,一脚踩在阿凯的手上。
“咔嚓”一声脆响,阿凯的惨叫声瞬间响彻车间,却又被疤脸用布团堵上了嘴。
虎哥从口袋里掏出个球棒,那是他最喜欢的“刑具”,
上面满是凹痕,都是之前打断人的骨头留下的。
“偷我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