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常雅柔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眼神却越发冰冷，“因为我恨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床上依旧昏睡的常念安，语气里淬着寒意，“如果不是常念安突然出现，顾家根本不会动换亲的念头，我原本就该顺理成章地嫁给顾言泽。”
接着，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周叙白身上，“如果不是你，顾家根本不会主动退婚。周叙白，你说我为什么？”
周叙白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翻涌的恨意让他心头一沉，他沉默了几秒，又问：“你喜欢顾言泽？”
“喜欢？”常雅柔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所谓，又几分偏执，“喜不喜欢重要吗？我从记事起，爸妈就告诉我，我未来的丈夫是顾言泽。我学礼仪、学插花、学理财，甚至放弃了我喜欢的爱好，我学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配得上顾家，为了嫁给顾言泽做准备。”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与愤怒，“我努力了十几年，凭什么你要替我决定退婚？你凭什么？”
周叙白愣住了。
他出身豪门，早已习惯了用利益衡量一切，所有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去争取。
第一次见到常雅柔时，她就瞬间闯进了他的心里。
他知道她有未婚夫，可他不在乎，他以为只要自己步步为营，总能让她看到自己的好。
他也知道她有婚约在身，也不在乎，让顾家主动退婚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顾家退婚后他就立刻向常家提亲，以周家的家世地位，常家没有理由拒绝。
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否愿意？从来没有问过，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周叙白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你爱过我吗？”
常雅柔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几分窒息的沉重。
她猛地转过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不想再继续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话题。
“等等。”周叙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常雅柔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周叙白撑着身子下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她身后，不等她反应，就伸出手，从她紧握着的手中抽过了那部手机。
常雅柔一惊，想要抢回来，却被周叙白避开。
他解锁手机，点开相册，里面赫然是刚刚拍的那些照片。他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快速滑动，将那些照片一张张选中，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周叙白删完照片，指尖摩挲着手机冰凉的外壳，沉默了几秒，才将手机递还给常雅柔。
他的声音褪去了之前的冷硬，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和与歉意：“之前是我错了。”
一句话，让常雅柔抬眸看他，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戒备。
“我只想着要得到你，却从来没问过你愿不愿意，没顾及过你的想法，你恨我，是应该的。”他目光诚恳，没有丝毫辩解，“这些照片，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不管你想怎么用，我都认，周家也绝不会追究。但里面牵扯了常念安，她是无辜的。”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沉：“常家一向看重名声，如果把照片传出去，常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究到底。到时候，就算叔叔阿姨平日里再宠爱你，经过这件事，心里也难免会对你心存芥蒂，往后你在常家，会很难过。”
常雅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腹蹭过光滑的屏幕，心里五味杂陈。
周叙白又开口，语气带着商量的意味：“如果你只是想让我毁掉名声，出一口恶气，不用这么冒险的办法，我会帮你想其他办法，保证让你满意。但退婚的事，还得缓缓。”
他看着她骤然蹙起的眉，解释道：“两家长辈同意我们订婚不难，可当初订婚的消息早就对外宣布了，现在整个圈子都知道。要是突然退婚，不仅事关我们两个人，更事关周家和常家的颜面问题，两家长辈绝不会由着我们想退就退。”
常雅柔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满是错愕。
她预想过他会暴怒、会质问、会威胁，甚至会立刻转身离去，从此与她恩断义绝。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追究她的算计，反而替她想着后续的麻烦，还愿意主动帮她报复自己。
这个人，是不是傻？
周叙白往前挪了一步，距离她又近了些。
他抬起手，指尖快要触碰到她柔软的发顶，那是他做了无数次的动作，可在即将碰到的瞬间，还是硬生生忍了回去，只顺着空气轻轻落下，又收回身侧。
“雅柔，”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之前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不要把我们之间的可能性，一下子掐死。”
他抬眼望她，目光炽热：“离明年定好的结婚日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之前的过错，让我好好对你。如果到了那时候，你还是不愿意嫁给我，还是对我心存不满，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退婚，绝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用两家的利益来捆绑你。”
常雅柔看着他为自己退让的模样，心里那堵坚冰似的墙，突然就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化作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滚落。
她不想哭的，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周叙白看着她落泪，心头一紧，之前强压下去的心疼瞬间翻涌上来。
他再也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触感温热又细腻，带着他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