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彼此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和因为缺氧而变得粗重的喘息。
江延川没有放开她。
恰恰相反,他抱得更紧了。那双铁钳般的手臂,紧紧地圈着她纤细的腰身,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抱着她,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数日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汪救命的清泉;又像一个溺水者,拼命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抱着她,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比他生命还重要的珍宝。
何晓蔓浑身发软地靠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那混杂着他独有气息的氧气。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还沉浸在刚才那个霸道而炙热的吻所带来的战栗之中。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度压抑的情感。
就在何晓蔓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的时候,江延川却突然动了。
他没有再吻她,而是将自己那颗滚烫的头颅,深深地埋进了她馨香柔软的颈窝里。
他像一头找到了庇护所的受伤猛兽,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脸颊紧紧地贴着她温热细腻的肌肤,用力地呼吸着她身上那股能让他安心的味道。
粗硬的发茬,扎得何晓蔓的脖颈有些微微的痒。
他身上那股灼人的热气,隔着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烫得她的心都跟着一起发颤。
何晓蔓一动也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情绪很不对劲。
“媳妇……”
一个低沉、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带着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那声音里,压抑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有后怕,有庆幸,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
何晓蔓的心,猛地一揪。
还没等她开口,他就又开口了。
他把头埋得更深,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用他那极其有限的、朴实到甚至有些笨拙的词汇,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内心最汹涌、最真挚的情感。
“媳妇,俺稀罕你……”
他的声音很低,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梦呓,又像是宣誓。
何晓蔓整个人都僵住了。
稀罕……你?
她听着这两个带着浓浓乡土气息的字眼,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最赤裸的心,剖开来给她看。
“打第一眼看见你,从火车站的月台上,看见你拉着安安和宁宁朝我走过来,俺就稀罕你……”
“你跟照片上不一样,比照片上好看一百倍。那时候俺就想,能娶到你这么个媳妇,是俺江延川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后来,你给俺做葱油面,给俺补衣裳,把这个冷冰冰的家收拾得有了人味儿……俺心里就更稀罕你了。”
“你护着孩子,跟白雪梅吵架,一点亏都不吃。你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教得那么好,那么懂事。俺那时候就觉得,俺媳妇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人。”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好像是想把这辈子所有会说的情话,都一次性说给她听。可搜肠刮肚,翻来覆去,他也只会用“稀罕”这两个字来表达。
“今天听到那些b崽子在背后编排你,俺当时就想掏枪毙了他们!俺心里又怕又慌,怕你受委屈,怕你……怕你不要俺了……”
说到最后,他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哽咽和脆弱。
“媳妇,俺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俺……俺就是稀罕你,稀罕得心口都疼。这辈子,俺就认定你了。”
“媳妇……俺稀罕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真诚。
何晓蔓静静地听着。
她听着这最朴实、最粗糙,甚至堪称“土味情话”的告白,眼眶却一点一点地,又红了。
她前世听过太多太多华丽的辞藻,听过无数男人信誓旦旦的“我爱你”。可那些甜言蜜语,跟眼前这个男人笨拙的“俺稀罕你”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工业糖精兑出来的廉价饮料,而他的话,却是从甘蔗最根部榨出的第一道原浆,甜得纯粹,甜得质朴,甜得让人心安。
她知道,“稀罕”这两个字,对于江延川这样的男人来说,已经是他所能表达的,最高等级的爱意。
它包含了喜欢、珍惜、心疼、骄傲……和他所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深沉的情感。
何晓蔓的心,被这股朴实而滚烫的洪流,彻底淹没了。
她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矜持。
她缓缓地,却又坚定地,伸出手,回抱住了他宽阔而结实的后背。
她能感觉到,在她抱住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何晓蔓将脸颊,轻轻地贴在他的侧脸上,感受着他皮肤上那粗糙的质感和灼人的温度。
她闭上眼睛,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轻声回应他。
“嗯。”
只有一个字。
但江延川却像是听懂了所有。他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何晓蔓又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稀罕我。
我知道你担心我。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我全都知道了。
这个简单的回应,像是一剂最有效的镇定剂,瞬间抚平了江延川心中所有的惶恐和不安。他不再重复那句“俺稀罕你”,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思念和爱恋,都通过这个拥抱,传递给她。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但彼此的心跳,却仿佛已经通过紧贴的胸膛,达成了一种最默契的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何晓蔓才在他怀里,轻轻地推了推他。
“延川。”
“嗯?”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平稳了许多。
“你压着我头发了。”她小声地抱怨,那语气,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