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白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脸上的热度也退去了一些。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坐着的周亚。
灯光从她头顶洒下，给她利落的短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很高，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
刚才，就是这张嘴唇，给了他一个颠覆以往认知的吻。
原来吻可以是这样的，不是占有，不是宣示主权，而是带着珍视和引导的温柔。
周亚教给他的，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心里那点少年人因为莽撞而升起的得意，早就被这个吻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腔的柔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缓过来了？”
阮小白“嗯”了一声，声音还有点哑。
地毯虽然柔软，但总不能一直这么躺着。
周亚看着他这副软绵绵，好像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的模样，心里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想把他抱回床上去。
她松了松两人交握的手，准备腾出手来，好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省事又快捷地把他抱起来。
刚一动，那只被她虚握着的手，就被阮小白反过来用力握紧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不肯放开。
周亚低头看了看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挨在一块，闪着一样的光。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阮小白还是没说话，他只是挪开了挡着脸的手臂，侧躺着，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一副“你看着办”的姿态。
但那只握着她左手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力道。
意思很明显，人可以让你抱走，但这手，不能松。
周亚心里叹息，眼底却全是宠溺的笑意。
这小家伙。
一副又依赖又有点小霸道的样子。
她不再试图去抽手，而是用那只交握的手，稍一用力，把他从地毯上拉了起来。
阮小白浑身发软，被她这么一拉，顺势就倒进了她怀里，整个人靠着她才勉强站稳。
周亚一手揽住他的腰，让他大半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还和他十指紧扣。
两枚银色的戒指在指间硌着，存在感分明。
客厅的灯没关，暖气也还在呼呼地吹着。
周亚也懒得管了，就这么半抱着，半拖着怀里这个软得像没长骨头的小家伙，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他的房间挪。
这个姿势很别扭。
周亚不得不调整着自己的重心，用肩膀和身体去支撑他，才能保证两个人不会一起摔倒。
小白的头就靠在她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喷在她的皮肤上，带着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淡淡的奶香味。
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给周亚添了麻烦，很努力地想自己走，可腿脚就是不听使唤，软得跟面条似的。
从客厅到卧室，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两个人走得磕磕绊绊。
周亚却一点也不觉得烦。
整个过程，两人戴着戒指的左手，始终没有分开过。
周亚把他带到床边，让他坐下。
她弯下腰，先脱掉了他脚上的棉拖鞋，然后是自己的。
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能感觉到从脚底传来的一丝凉意。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把他放了上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个温和的弧度。
周亚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被窝里很快就暖和起来。
两人侧躺着，面对着面。
房间里很暗，只有客厅没关的灯，从门缝里挤进来一小条昏黄的光带。
那点微光，朦朦胧胧的，勉强勾勒出彼此的轮廓。
如此环境下，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周亚能清晰地听到小白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他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拂在自己的脸颊上。
小白的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不再是刚才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他安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又认真。
他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客厅里豁出去的勇气，胡闹的放纵，此刻都沉淀了下来，变成了一种安稳又踏实的情绪。
身体里还残留着那种酥麻的感觉，脑子也还是有点懵。
但阮小白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周亚都会接着。
他忍不住，把那只紧握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她的呼吸，温热地洒在他的脸上
她手背上还有些薄茧，蹭在脸上，有点粗糙，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
周亚没动，任由他动作。
看着眼前这个乖顺地蹭着她手背的小家伙，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两人的鼻息交融在一起。
“小亚......”
阮小白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的鼻音。
“嗯。”
周亚应着，声音低低的。
“我们以后......都这样吗？”
周亚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喜欢吗？”
阮小白沉默了几秒，然后，在被子里，他握着她的那只手，收得更紧了。
这个动作，就是最好的回答。
“小亚。”
他又叫了一声。
“嗯？”
“我......”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汇成了一句“我睡不着。”
身体明明已经累到了极点，眼皮也重得像是要黏在一起，可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刚才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唇上的触感，交融的呼吸，她专注的眼神，还有那声低低的轻笑。
周亚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睡不着。
这小家伙，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兴奋和紧张的情绪还没过去，能睡着才怪。
她空着的那只手，越过被子，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后背上。
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缓慢地拍着。
“睡吧。”
周亚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我就在这儿，不走。”
阮小白“嗯”了一声，却没闭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
周亚被他看得没脾气，只好闭上自己的眼睛，装睡。
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
小白往她怀里钻，小小的脑袋，精准地找到了她的颈窝，埋了进去。
一条胳膊也顺势搭了过来，环住了她的腰。
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奶香味，混合着沐浴露的清爽气息，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包裹。
怀里多了一个温热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
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轮廓。
腰很细，一把就能握住。
温软的腰肢贴着她，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手感好得惊人。
周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头，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白色头顶，还有几缕发丝，正蹭着她的下巴，有点痒。
这小家伙......
睡着了也不安分。
周亚眼底的笑意，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她放松了身体，伸手回抱住他，手臂环过他的后背，手掌轻轻地贴在他的腰上。
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嵌进了她的怀里。
真好抱。
周亚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很香，很软，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感觉整个世界的风雪都被隔绝在外了。
阮小白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
他握着她的手，力道也松懈下来，但手指依旧和她扣在一起，没有分开。
周亚拉过被子，给他掖了掖被角。
她看着他的睡颜，此刻完全舒展开来。
没有了白日里的懂事和偶尔的少年心性，只剩下最纯粹的，毫无防备的模样。
泛着红晕的小脸，此刻恢复了原本的白皙，鼻尖和嘴唇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粉色。
嘴唇还带有亲吻过后的饱满润泽，看起来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点贝齿的边缘。
那头醒目的白发，此刻在枕头上铺散开来，有几缕不太安分地翘着，更显得他年纪小。
她忍不住，慢慢地，极轻地，凑了过去。
动作很慢，生怕带起一丝风，惊扰了他的梦。
最后，一个轻柔得几乎没有重量的吻，落在了小白光洁的额头上。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是纯粹的怜爱和珍视。
亲完，周亚就退了回来，重新躺好。
被窝里暖烘烘的，全是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气息。
她能清晰地听到窗外呼啸的北风，但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却只有安宁。
她低头，看了看两人还交握着的手。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但那硌着皮肤的触感，却无比清晰。
就这样吧。
周亚闭上眼睛。?
客厅的灯还亮着，像一盏不知疲倦的夜灯，守护着房间里相拥的两个人。
窗外，冬夜寒冷。
窗内，一夜温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