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成刚殷勤地去接人,金大夫对他指指点点,因着身高的原因,唾沫星子喷不到脸上,全横飞到他的脖子上。
屠成刚抹着脖领子,搀扶着金大夫进去:“您放心,我知道您非疑难杂症不肯出诊,但这个包难的,明明看着没啥问题了,但死活醒不过来。”
“哼,你最好说得是真的。”金大夫进了医馆,旁边仆人帮他抬着药箱。
张彦赶紧给他老人家腾出地方。
屠成刚见人进去了,脸上的担忧瞬间没了,反而轻松地跟张彦打包票:“你放心,金老出马,走到阎王殿门口都能救回来。”
张彦不是很相信,但金大夫毕竟是当代最好的大夫,他只能寄希望于金老了。
族长夫人焦灼地在门外等候,张彦见她担忧刚想过去安慰。
忽然,屋里传来金大夫大骂的声音:“龟孙!!”
屠成刚立马应道:“孙儿来了!”
张彦:……
听多了总觉得俩人都不正常。
金大夫骂骂咧咧地从屋里出来,照着屠成刚劈头盖脸地骂了下来:“扎几针就好的事,你居然叫我一把老骨头坐了两天的马车过来!是你屠家请不来太医了吗?还是太医院的那些人都不稀得搭理你?混账小子,你是要把我给气死啊!”
张彦猛然抬头,眼睛明亮地问道:“金老,我族长醒了?”
金大夫没好气道:“对啊,醒啦,去屋里看吧!”
张彦和张家人闻言赶紧一窝蜂涌进去,前仆后继的惊喜声陆续响起:“族长!”“族长!”“族长!”
金大夫抄起自己的拐杖,照着屠成刚就是一阵好打,给百姓们全都看呆了。
“天老爷哎,这人居然敢把咱们县令打得上蹿下跳?”
“咱们县令看着也是抗打的,看似躲了不少,实则每下揍都没落下。”
屋里,张族长躺在床上。
床边是张家新一代的后生们,个个眼中含泪地喊着他,嘴里说着对他的担忧。
就连族长夫人都在一旁暗暗抹眼泪。
“彦哥,彦哥呢?”张族长醒来就找他。
张彦从人堆里挤过去,扑在床边道:“族长,我在,我一直在这。您昏迷了大半个月,给我们都担心死了。”
张族长刚醒来,脑子还有点乱,他仔细想了想昏迷前的情况,自己是被两个人给气倒的,而那时他正在考院门口。
老人家忽然就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他剧烈挣扎着要下床:“县试!县试!你们都进去考试了吗?”
他不敢想,要是孩子们都跟张登魁那样,没有进得去考场,那他就是整个张家的罪人,要一辈子钉死在耻辱柱上!
“去了,我们都进去了。”张彦告诉他,“您当时是亲自送我们所有人都进去了,没有一个落下的。”
张器围在张彦后面,高兴地告诉他:“族长您还不知道呢,彦弟可厉害了,他在县试里考了第一名,是咱们县今年的案首!”
张族长的眼睛逐渐睁大。
他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扬起颤巍巍的手,抚在张彦的脸上,眼前十一岁的孩童,竟考出了比他们的张显祖宗还要好的成绩?
“彦,彦哥……这是真的吗?”张族长颤着声音问道,“我该不会是老了,糊涂了,连话都听不清了吧?”
张彦抓着他的手,告诉他:“是真的。而且不止是我,我哥张瑜,还有张程张启都中榜了,我们四个下个月就可以跟叔伯他们一起参加院试了。”
“虽然叔伯们年年院试都不太顺利,但今年有了白举人的教习,我相信应该能有几个考中秀才的。”
“还有我,案首从来没有在院试中落榜的,我一定会是秀才。”
少年一句句话,全照着张族长关心的、担忧的点来说,给他描绘了一幅大好的未来。
张族长许多年都没有听过这样好的消息了,而且大多数还是存在在他的梦中……想到此处,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族长!”“族长!”
这一巴掌可把张家人吓坏了,急得要去拉张族长,以为是他生病了。
结果张族长喜极而泣,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他仰着头泣血道:“张显祖宗,是您显灵了,您还记得我们张家,记得我们这些儿孙们在科考,我们张家时隔十九年,终于要出秀才了!我们终于要出秀才了啊啊!”
老人家大喜大悲下,身体虚弱得无法坐着。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扶着他躺下,族长夫人端着热腾腾的汤水过来,喂他吃些汤水。
外面屠成刚求爷爷告奶奶地跟金大夫赔罪,但金大夫拧着他耳朵转了几圈后,气得上了马车就走,连去县衙歇着的心思都没了。
屠成刚揉了变形的耳朵过来,喊道:“张彦,你族长没啥事了,后面让医馆大夫照看着就行。我先回衙门了,你也快点过来,别忘记我们三个月的约定,一天都不能少。”
本来他的提议是等张族长好了结束。
结果张彦不按这个来,非要按三个月来计算,这歪打正着正合了他的心意。
屠成刚对这个结果非常之满意!
张族长刚醒来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见张彦大白天的要去衙门,还要去三个月,立马担忧地追问:“彦哥去衙门做什么,你还要参加院试,该回家去读书呀?”
其他人也纷纷疑惑。
张器问道:“彦弟,你是不是跟县令大人做了交易,找了个厉害的大夫给族长看病,然后把自己卖身给了衙门?”
“卖身??”张族长激动得又想坐起来阻拦,“不可!不可!我们彦哥是要科举的,绝不可卖身,卖到县衙也不行!我们不参加吏考!”
“不是卖书,就是去衙门帮县太爷点忙。”张彦一边否认,一边跟张族长介绍,“这位是屠县令,也是他请来的金大夫为您看病。”
张族长很想感谢屠成刚,但一想到自家最有出息的后生,可能要被拐去衙门当个小吏,立马就全身拉满戒备。
屠成刚插了一句:“老人家,您就放心吧,你家张彦实力很强,院试也没问题的。”
张族长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哀求道:“大人,虽然您是县令,但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彦哥将来是考举人的,他的时间宝贵,万不能去衙门耽误三个月。这样吧,您想要他做什么,我去帮您做,我当牛做马也要帮您把事办好,只求您放过我的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