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登榜猛然转头，看见了熟悉的穿着。
来人有六个。
其中四个身着灰色长袍，头戴黑色帽子，是镇上乡绅们的家仆。另外两个身着青色布衣，身带私塾的标记，是学堂的杂役。
每年会课张贴红榜，都是这样六个人过来。
而他们身后，还有……
“族长你快看！那是什么！”
“锣鼓队！是锣鼓队！”
“他们手里还扛着匾，离得太远了我看不清楚，是高中吗？”
“瑜哥快来看看，是不是高中二字？”
张瑜年纪小，视力也最好，被叔伯们揪去路口看字，远处那队穿着喜庆的腰鼓队，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而队列前的左右两侧，各提着一个竖着的牌匾。
“左边的匾是高中，右边的匾是魁首，后面还有个横匾是……是……大满贯！”张瑜念完声音都变了。
镇上那位蒙童大满贯在他们村？
是……是他刚开蒙的弟弟？！
“我滴个乖乖……”张器眼睛瞪得溜圆，睫毛啪啪乱眨，嘴巴都合不上了，“还真是彦弟啊？”
张器的目光转向张彦。
族中所有长辈的目光都炙热了起来，他们胸膛涌起猛烈的雀跃，却还是不敢轻易下定论。
是彦哥吗？
真的是彦哥吗？
这么难的会课魁首会是他们张家的孩子？
敲锣打鼓的声音太响，震得村里人都纷纷出来看，谁知道一出门就看见一群张家人在这，不知道又在举行什么邪门仪式。
有村民问道：“出啥事了啊？”
张器兴奋地高喊道：“是镇上派人来贴会课红榜了！”
村民摸不着头脑：“年年都来贴，也没今年这么吵啊，给我家鸡都吓得不下蛋了！”
张器骄傲地说：“因为今年的会课第一出在了咱们村，是我们家彦弟！”
“你家？”村民翻了个白眼，“白日做梦。”
张器立马黑了脸，凶凶地放狠话：“你等着看吧，上面写的肯定是我们彦弟的名字！”
张彦罕见地附和道：“嗯。”
张贴红榜的人很快过来。
这六人只负责张贴红榜，根本不认识张彦，他们分工明确，有人拿张贴工具，有人整理红榜，有人负责张贴，全都专心致志地干活。
张族长又紧张又迫切地想看，但都强忍着等他们贴完。
张家几十个男丁齐刷刷地盯着他们，搞得这六个人后背毛毛的，总感觉进了个奇怪的村子。
待张贴完毕，领头的一个转身提醒道：“会课乃镇上所有知名的乡绅及私塾联办，红榜张贴时间不得低于一个月。不论是谁，都不准私自撕毁红榜！”
张族长连忙道：“那当然！谁敢撕红榜，我跟他们急！”
六人贴完红榜就离开，而后面的腰鼓队还没跟上来，不像是一起来的。
待人一走，张族长立马冲过来看红榜，他紧张得心脏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就连身体都颤抖得要站不稳，可他还是硬撑着走过去看到上面黑重的捷报两个大字，下书：
“本镇乡绅与本镇私塾联办本届会课，经考较，蒙童张彦（本镇秀水村人氏）于百余名学子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其答卷一字未错，字句精当，更以全优之绩成十余年未遇之大满贯，实为儒林盛事，足见其天资卓绝，亦赖明志学堂塾师教诲有方。
特此张榜，以彰其功，望乡中子弟见贤思齐，共勉精进！ ”
张族长认真读完每一个字，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大喊道：“是真的！居然是真的！是我们彦哥中了魁首啊！”
“什么？！真是彦哥啊？！”身后的族老们齐齐涌上来看红榜。
就连张登榜也挤过来看，直到看见了上面的秀水村字眼，确定就是他们族里的张彦，他震撼得人都呆住了。
张登云眼睛看不见，听他们都在大叫彦哥中魁首，不可置信地问张瑜：“瑜哥，他们在说什么？怎么都在叫彦哥？”
张瑜呆滞地说：“爹，镇上张贴的红榜说，说弟弟他就是镇上那位蒙童大满贯，是咱们的希望！咱们张家……出了一个神童！”
张登云被震惊得站都站不稳了，他不确定地问道：“真的没搞错吗？”
张瑜重重地回道：“没有！红榜上写了张彦是秀水村的，是明志学堂的，就是弟弟！”
而此时。
身后的腰鼓队终于走到了村口，锣鼓喧天。
舞狮子跳进村里的泥巴路上，虽然路没有镇上的好，但这热闹却引得全村人都沸腾了！
“孩他娘，快出来看呐，有舞狮子进村了！”
“狗蛋呢，快叫狗蛋也出来看！”
“哎呀活见鬼呢，咱们这小破村子也能有腰鼓队来，这是谁请的？”
“总不能站着的那些张家人吧？你看他咋都笑着笑着还哭了？”
“请腰鼓队钱花完了哭呢吧？”
秀水村上百户人家，都被这阵仗引出来看腰鼓队，却看到了非常奇怪的景象。
锣鼓狮子舞动，村民欢庆。
张家人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
张家全族的情绪被埋在漫天响的喜庆当中，他们是在为彦哥欢庆，是在为他们张家欢庆！
村里的小孩子跟着舞狮子一起跳。
就连张瑜都被张器拉着跑跳。
要不是张彦刚被撞了后背，他现在也被张器揪下场了。
待到两只舞狮子跳完，随着一声爆炸声响，两只大狮子口中掉出红色横幅。
所有腰鼓队停止击鼓，他们齐声恭贺：
“祝贺秀水村张彦夺得会课魁首！”
祝贺声太响，响到全村人都听见了。
腰鼓队干完活就鸣金收兵，离开了秀水村。
只留着一群傻眼的村民。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一脸茫然地问道：“啥是会课魁首？”
有个识字的少年指着红榜跟他科普：“咱们镇上出了一个十几年不遇的天才，那个神童就是咱们村的张彦！”
“啥？神童！张家人？”
“怎么可能，那些张家人不是年年都考不中吗？”
“他家咋可能会出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