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横店的暑气渐渐蒸腾起来。剧组的拍摄也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宫斗戏的精髓,在于不动声色间的暗流汹涌,而这极其考验演员的内功。
今天拍摄的是一场重头戏——“木薯粉事件”。甄嬛被诬陷毒害温宜公主,百口莫辩,被皇帝禁足于碎玉轩。这是她入宫后遭遇的第一次重大危机,也是她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后宫的阴险与人心的凉薄。
片场内,气氛凝重。
林芝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一身素雅的常服,未施粉黛的脸上血色尽失。她的对面,是盛怒的皇帝陈建斌,和抱着孩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曹贵人。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陈建斌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掷在地上,瓷片四溅。
林芝的身体猛地一颤,那不是被惊吓的夸张反应,而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起的、被至亲之人怀疑的绝望与寒心。她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地辩解,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清亮如水的眼眸里,此刻像蒙上了一层死灰。
“皇上,信臣妾吗?”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这一句,问得不是案情,而是人心。
陈建斌被她这个眼神看得心头一滞,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委屈、失望、倔强,还有一丝残存的、对往日情分的眷恋。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安抚的话,但身为帝王的威严和对女儿的担忧,让他最终只是冷冷地别过脸。
“禁足碎玉轩,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宫门半步!”
“cut!”郑晓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林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小满连忙冲上去,用厚厚的毯子将她裹住,递上温水。
“芝姐,你没事吧?你的手好冰。”小满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林芝喝了口水,摇了摇头,脸上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她不是在演,刚才那一刻,她就是甄嬛。那种被心爱之人背弃、被整个世界孤立的无助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林芝,过来看看。”郑晓龙朝她招了招手。
林芝走到监视器前,回放里,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精准地传达出了角色的内心。尤其是最后那个眼神,复杂的情绪层层递进,充满了故事感。
“好。”郑晓龙只说了一个字,但眼中的满意骗不了人,“今天就到这儿,你情绪消耗太大了,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酒店那间“碎玉轩”,林芝脱下沉重的戏服,泡了一个热水澡。身体的疲惫渐渐散去,但心里的那股空落感却愈发强烈。她知道,这是入戏太深的后遗症。
她走到小厨房,打开冰箱。为了让她能随时调整状态,王总特意跟酒店协商,在这个套房里给她配了一个简易的厨房。
看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食材,林芝忽然有了一股强烈的、想要用食物填满内心空虚的冲动。
她系上围裙,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切成均匀的方块,焯水,下锅,加入冰糖、酱油、香料……很快,一股浓郁香甜的肉香便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她又淘了米,用砂锅焖上一锅晶莹剔p透的白米饭。
当一碗泛着油光、红润诱人、入口即化的红烧肉,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下肚后,林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胃被填满了,心里的那点阴霾,似乎也被这人间烟火气驱散了不少。
第二天,林芝看着锅里剩下的半锅红烧肉,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用保温饭盒装了,带到了片场。
此时,剧组正在休息。女演员们大多聚在一起,手里拿着一根黄瓜,或是一个西红柿,小口小口地啃着。清宫的旗装,尤其是马甲,对身材的要求极为苛刻,腰上多一寸肉,都可能导致扣子扣不上。
“哎,你们看新闻了吗?今年戛纳电影节,范爷那身龙袍,真是杀疯了!”饰演曹贵人的陈思斯一边啃着黄瓜,一边刷着手机。
“可不是嘛,直接把‘野心’穿在了身上,也就她敢这么干。”饰演敬妃的杨紫嫣点头附和。
“我倒觉得挺好,女明星就该有那股劲儿。你看人家林芝,演上官静儿的时候那股飒劲,现在演甄嬛这股韧劲,都是奔着大青衣去的。”斓曦(沈眉庄)笑着看向林芝。
就在这时,一股霸道的、甜咸交织的肉香,毫无预兆地飘了过来。
所有人的鼻子都像被按下了雷达开关,齐刷刷地循着香味看去。只见林芝打开了一个保温饭盒,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颤颤巍巍、闪着诱人光泽的红烧肉。
“咕咚。”不知是谁,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林芝,你……你大清早的,吃这个?”斓曦目瞪口呆。
“昨晚做的,剩下点,带来大家一起尝尝。”林芝笑着拿起一双公筷。
“不不不,我们不吃!”女演员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连连摆手,集体后退了半步。
“芝姐,你这是要‘谋害’我们啊!”陶昕然(安陵容)苦着脸,“我昨天晚上就只喝了半碗粥,就为了今天穿这身衣服能多喘口气。”
只有蒋欣,依旧斜靠在她的“华妃专座”上,闻着香味,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没出息,区区几块肉,就让你们方寸大乱了?”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饭盒上瞟。
林芝也不勉强,自己夹了一块,配着小满带来的白米饭,吃得津津有味。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阳光下白得发光,身材纤细,没有一丝赘肉,吃起红烧肉来却毫不含糊。
这画面,对正在节食的众人来说,简直是惨无人道的酷刑。
最终,是饰演皇帝的陈建斌先“叛变”了。他刚拍完一场处理政务的戏,走过来闻到香味,毫不客气地问:“林芝,做的什么好吃的?给朕尝尝。”
“皇上请用。”林芝笑着递过筷子。
陈建斌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一亮:“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好吃!比御膳房做的强多了!”
有了“皇上”带头,防线瞬间崩溃。
“那……我就尝一小块,就一小块。”斓曦半推半就地夹了一块。
“我也尝尝,就一口……”陶昕然也沦陷了。
连刚才还一脸不屑的蒋欣,最终也禁不住诱惑,在助理的掩护下,矜持地夹了一块,送入口中。随即,眼睛就直了。
一盒红烧肉,很快被瓜分殆尽。
吃完后,罪恶感涌上心头。女演员们纷纷开始做心理建设。
“没事,就一块,今天多走几圈就消耗掉了。”
“对,晚上不吃饭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芝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彻底爱上了在剧组做饭这件事。对她而言,这是在繁重拍摄和深度入戏后,最好的解压方式。
于是,片场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前一秒,林芝还是那个在宫斗中步步为营、心力交瘁的甄嬛;后一秒,休息时间一到,她就变身成了“林小厨”,从她的百宝箱似的保温包里,掏出各种美食。
今天是甜而不腻的桂花糯米藕,明天是鲜美醇厚的佛跳墙,后天是香辣过瘾的辣子鸡……甚至连剧本里提到的“藕粉桂花糖糕”、“枣泥山药糕”,她都完美地复刻了出来。
整个《甄嬛传》剧组,从导演到场务,几乎都成了她厨艺的忠实粉丝。每天最期待的,不是收工,而是林芝的“投喂时间”。
“林芝啊,你这手艺,不开个私房菜馆真是屈才了!”郑晓龙导演一边吃着林芝做的东坡肘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
“郑导您喜欢,我下次给您做汽锅鸡。”林芝笑得眉眼弯弯。
然而,快乐是短暂的,后果是严重的。
半个月后,服装组的陈老师拿着软尺,第一次发出了哀嚎。
“蒋欣!你的腰怎么粗了两厘米!这套衣服的备用扣都快用完了!”
蒋欣一脸无辜:“我没有啊,我最近吃得很少。”
“蔡少芬!你的也是!还有斓曦,陶昕然……你们是约好了一起长胖吗?”陈老师简直要崩溃了,“这旗装的尺寸都是定做的,再胖下去,后面的戏服全得改!”
“罪魁祸首”被揪了出来。
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那个每天享受美食却一点没胖、身材依旧纤细得令人发指的林芝。
一场“批斗大会”在女演员的休息室里悄然召开。
“林芝,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蒋欣“恶狠狠”地拍着桌子,脸上却带着笑意。
“就是!你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先把我们喂胖,然后你就是后宫最瘦最美的那一个!”斓曦在一旁帮腔。
连一向温婉的蔡少芬都用她那可爱的港普抱怨:“是啊,林芝,你做的东西太好吃啦,我控计不住我计几啊!”
林芝看着一群“义愤填膺”的“嫔妃”,哭笑不得:“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吃了会胖啊。”
“你为什么不胖!”众人异口同声,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可能体质特殊?”林芝摸了摸鼻子,心想,这百毒不侵的体质,大概也包括了“百油不侵”。
最终,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林芝被勒令禁止再带“高热量硬菜”来剧组。
“减肥!从今天开始,我们集体减肥!”蒋欣大手一挥,颇有华妃统领六宫的气势。
于是,《甄嬛传》剧组又出现了另一道奇观。
休息时间,一群穿着华美旗装的“娘娘”、“小主”,人手一瓶酸奶,或者一根玉米,表情悲壮,仿佛在上刑。而她们的目光,则幽怨地飘向角落里。
在那里,林芝正捧着一个大碗,里面是她新做的麻辣小龙虾,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小满,你说我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林芝一边剥着虾,一边小声问。
小满看着周围投来的“杀人”般的目光,缩了缩脖子:“芝姐,要不……咱明天低调点?”
这种欢乐又痛苦的日子,成了剧组高压拍摄下最好的调剂。演员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一场场美食的“诱惑”与“抗争”中,变得愈发亲近融洽,真正像一个大家庭。
六月中旬,南非世界杯开幕。剧组里的男同胞们彻底疯狂了。
陈建斌、张晓龙(温实初)等人,一下了戏就凑在一起讨论战况。
“今晚西班牙对瑞士,绝对是西班牙赢啊,哈维、小白的中场,谁挡得住?”张晓龙说得眉飞色舞。
陈建斌却摇摇头,一脸深沉:“难说,瑞士的防守是铁桶阵,小心爆冷。”
连郑晓龙导演都在休息时,捧着手机看文字直播,嘴里念叨着:“传啊!怎么不传中!急死我了!”
林芝对足球一窍不通,但她很快找到了新的“投喂”方向。
她不再做那些高热量的菜肴,而是开始研究各种适合看球的夜宵和消暑的饮品。
于是,当男演员们熬夜看球时,总能收到林芝派小满送来的“爱心外卖”——冰镇的酸梅汤、清爽的凉拌毛豆、卤好的鸭脖鸭掌……
陈建斌收到一份莲子银耳羹时,感动得不行,第二天在片场见人就夸:“林芝这孩子,太贴心了!知道我们熬夜上火,还特意给准备了糖水。这哪是演戏啊,这简直是来当咱们剧组的‘定海神针’了!”
渐渐地,大家发现,林芝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女主角。她像一根纽带,用她的专业、她的厨艺、她的细心,将整个剧组紧紧地凝聚在了一起。她化解了女演员之间可能存在的芥蒂,也温暖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心。
这个夏天,横店的“紫禁城”里,没有后宫的勾心斗角,只有戏里的全情投入,和戏外那一份份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
而林芝,在成为甄嬛的路上,也用自己的方式,活成了这个大家庭里,最无可替代的“莞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