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那家伙,自从交了《被抹去的一生》全稿后,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天比一天没精神。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累的,毕竟熬夜写书也挺伤身的。
结果没过几天,曾煜城就告诉我,林砚去医院了,还是神经内科。
“查出什么毛病了吗?”我一边修剪着新做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曾煜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医生说……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但脑部扫描显示,他的语言中枢正在逐步‘格式化’。”
“格式化?”我挑了挑眉,这说法可真够赛博朋克的。
“就像电脑中毒一样,数据被一点点清除。”曾煜城解释道,“医生怀疑是某种不明原因导致的神经退行性病变,但无法确定。”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是什么病变,分明是叙事法则开始反噬了。
想窥探我的秘密,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我让曾煜城派人暗中观察林砚。
没过几天,手下就传来消息,说林砚把自己关在家里,疯狂翻阅以前的笔记,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通过“叙事锚点”偷偷瞄了一眼,好家伙,林砚的笔记上,凡是涉及到我的内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字迹变得模糊,墨水仿佛被某种力量吸走,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最后一页,只剩下一行孤零零的字:
“我写过她,但我记不得了。”
看到这行字,我差点没笑出声。
林砚这家伙,终于开始体会到被遗忘的滋味了。
不过,我也没打算赶尽杀绝。
毕竟,林砚也算是帮我完成了阶段性目标,让他彻底消失也太没意思了。
于是,我让曾煜城准备了一盒“特制墨水”,用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装着,附上一张字条:
“用完这支,就停下。”
墨水的颜色泛着淡淡的青色,和当年我用来镇定情绪的药剂颜色一模一样。
我知道,这玩意儿喝下去,能让人彻底摆脱写作的冲动,回归平静。
曾煜城有些不解:“夫人,您这是……”
我神秘一笑:“他不是喜欢写吗?那就让他写个够。不过,写完之后,就该好好休息了。”
几天后,曾煜城告诉我,林砚用完了最后一滴墨水。
据说,那天晚上,林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直到深夜。
当他写下最后一个字时,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猛然抬头,眼中原本的清明之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他喃喃自语:“谁……是谁在写?”
然后,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送到医院后,医生宣布,林砚彻底失语了,不仅说不出话,而且完全丧失了阅读和书写能力,仿佛从未接触过语言。
这下,《娱乐前沿》可炸开了锅。
李明主编本来就因为“文字有牙”的怪事辞职了,现在林砚又出了这种事,谁还敢接手那篇“揭秘版”文章?
出版社那边也慌了,赶紧宣布书稿遗失,停止一切宣传活动。
但曾煜城是谁?
那可是霸道总裁,手眼通天。
他轻轻松松地就从出版社的保险柜里,把林砚的原稿给偷了出来。
结果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哪里还有什么文字,分明就是一叠叠空白的A4纸。
“夫人,这……”曾煜城拿着那叠白纸,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接过白纸,随手扔进壁炉里,看着火焰将它们吞噬殆尽。
“这才是真相。”我轻声说道,“有些故事,注定只能被遗忘。”
几天后,我在后花园的梅树下,烧了一杯清茶。
袅袅茶烟在空中盘旋,如同笔墨一般,缓缓地凝聚成几个字:
“谢谢你,替我走完最后一段路。”
至少,他还能好好地活着,不是吗?
毕竟,对于一个曾经想要窥探我秘密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曾煜城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搂住我的肩膀,低声问道:“以后还会有人写你吗?”
我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眼神深邃而悠远。
“谁知道呢?”我轻声说道。
曾煜城问我:“以后还会有人写你吗?”
我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眼神深邃得能把人吸进去,缓缓摇了摇头。
“不会了。”我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湖面,“写我的人,都会消失——因为活着的我,比任何故事都难被讲述。”
这可不是我自恋,而是事实。
我这辈子,比任何狗血剧都精彩,谁敢保证能百分百还原我的魅力?
别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把我写成个玛丽苏,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我顿了顿,转头看向曾煜城,语气认真了许多:“所以,别写我。记住我就好。”
记住我的好,记住我的美,记住我为你做的所有事……这比任何文字游戏都更重要。
再说了,有我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在你身边,你还看什么书啊?
直接看我不香吗?
曾煜城没说话,只是把我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沉默得像一块温润的玉。
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当晚,我睡得很沉。
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精神有些疲惫,也许是因为曾煜城在身边,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但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沉睡的时刻,远在医院的林砚,正在经历着一场诡异的变化。
他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突然,他的手指开始动了,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床单上无意识地抓挠起来。
指甲划过粗糙的布料,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值班的小护士被这声音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过来。
她原本想制止林砚的无意识举动,但当她看清床单上的痕迹时,却瞬间愣住了。
只见那几道胡乱的划痕,竟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她回头那天,世界失语。”
护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连忙拿出手机,想要拍下这一幕,但手机却突然黑屏,怎么也无法开机。
她颤抖着放下手机,再次看向床单上的字迹,那些字却仿佛活过来一般,在她的眼前扭动、变形,最终化为一片混沌,消失不见。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床单,那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留下。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林砚的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着窗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那是自从他失语以来,第一次露出如此轻松的神情。
窗外,梅树的新叶舒展开来,嫩绿的叶片上,清晰地浮现出如同血管般的脉络。
那些脉络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行冰冷的文字:
【执笔者,终归沉默】
阳光照耀下,那行字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仿佛是用刀刻在树叶上的一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
林砚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字迹,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
他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无声地笑着,看着窗外那片沉默的世界,仿佛明白了什么。
突然,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病房的门口。
他的目光穿过墙壁,穿过走廊,穿过医院的花园,最终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时间停止了流动,声音消失了,光线也变得暗淡下来。
一切都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之中。
而就在这片沉默之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她回头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