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默背脊紧紧抵着冰凉的门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雨……雨嫣？”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却还是泄出了一丝干涩，“你……你叫我什么？”
黑暗中，林雨嫣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再是他熟悉的怯懦清脆，而是带着一种磨砂质感的、成熟的磁性，搔刮着他的耳膜。
“师尊，”她又唤了一声，吐气如兰，“这里没有旁人，不必再装了。”
装？我装什么了？韩默内心在咆哮，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好吗！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夺舍？还是他其实穿错书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韩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推开她，却发现按在自己肩头的那只小手看似纤细，却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如同铁箍，让他这炼气三层的修为动弹不得。
“不明白？”林雨嫣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下颌，轻轻抬起他的脸，迫使他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也仿佛能感受到她那灼人的视线，“不明白为何月华草恰好长在你歇脚的石头边？不明白那记载着青芒剑诀的铁片为何独独滚到你脚下？不明白你每次遇险，总能化险为夷，甚至因祸得福？”
她每说一句，韩默的心就沉下去一分。果然，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你……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发紧。
“我是林雨嫣，”她答得干脆，随即又补充道，“也是，三百年后，踏平魔渊、剑指仙庭的……雨嫣仙帝。”
韩默倒吸一口凉气，头皮瞬间炸开。雨嫣仙帝？！那不是这本《九霄仙途》原着小说后期才出现的、惊才绝艳却昙花一现、最终神秘陨落的背景板大佬吗？她……她是林雨嫣？！那个杂役房任人欺凌的小废物？！
信息量太大，韩默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了。
“前世，我登临绝巅，俯瞰万界，却寻遍九天十地，也找不到你一丝残魂。”林雨嫣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和偏执，“这一世，我逆流时光归来，绝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
韩默艰难地消化着这些话。所以，他不是穿成了炮灰杂役，而是穿成了这位未来女帝……心心念念的师尊？可原着里根本没这号人物啊！难道是他这只蝴蝶翅膀扇动的？
“那个……仙帝陛下，”韩默试图跟她讲道理，“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就是个普通的杂役弟子，韩默，资质平平，不是什么师尊……”
“不会错。”林雨嫣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的灵魂气息，纵然微弱，我也绝不会认错。只是不知你用了何种秘法，竟将修为与记忆封藏得如此彻底，连我都险些被你瞒过。”
韩默：“……”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他这哪是封藏，他是真没有啊！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挡劫，不会再让你受半分苦楚。”林雨嫣的手臂环上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失而复得的喟叹，“你只需安心待在我身边，所有风雨，我来扛。所有机缘，我来取。你想要的躺平人生，我给你。”
韩默浑身僵硬，感受着颈间温热的呼吸和少女柔软的身躯，脑子乱成一锅粥。被未来仙帝包养的感觉……好像有点惊悚，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爽？
“可是……”
“没有可是。”林雨嫣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眸子亮得惊人，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燃烧，“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道侣。这一世，换我来护你，宠你，爱你。”
道……道侣？！
韩默彻底石化。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他还是个孩子……啊不，他还是个只想躺平的咸鱼啊！
“等、等等！道侣这事是不是……”
唇上突然覆上一片温软，将他所有未竟的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韩默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林雨嫣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在深处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颤抖，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一触即分。
“盖章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和无比的认真，“韩默，你跑不掉了。”
第二天，韩默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神情恍惚地出现在杂役弟子的晨会上。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他全然没有察觉，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黑暗中的吻，和那句“你是我的道侣”。
“听说了吗？昨天韩默那小子，居然完好无损地从寒潭回来了！”
“岂止是完好无损，我听说他采回来的那株冰凝露，品质好得吓人！”
“真是邪了门了，这小子最近走什么狗屎运了？修为莫名其妙涨了，连这种危险任务都能轻松完成？”
“我看啊，八成是傍上什么靠山了……”
靠山？韩默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位“靠山”此刻正安静地站在队伍末尾，低眉顺眼，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模样，仿佛昨晚那个把他按在门上强势宣告主权的人不是她。
晨会结束，张管事板着脸分配今日任务。
“韩默，”张管事目光落到他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你去后山矿洞，负责清理东区第三矿道的碎石。那里刚发生过小范围坍塌，小心点。”
矿洞清理？还是刚坍塌过的区域？这任务明显带着刁难的意思。以往这种活，都是分配给那些得罪了人或者毫无背景的弟子。
若是以前的韩默，定然心中叫苦不迭。但现在……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林雨嫣的方向。
果然，她依旧低着头，仿佛事不关己，但韩默敏锐地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韩默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预感。
他认命地拿起工具，朝着后山矿洞走去。果然，没走多远，就感觉衣角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
回过头，林雨嫣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小手塞过来一个温热的油纸包。
“韩大哥，矿洞里阴冷，这个你带着。”她声音细细的，眼神关切。
韩默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两块金黄酥脆、散发着浓郁灵气的肉饼。光是闻着味道，就让他体内的灵力隐隐活跃起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食物。
“……谢谢。”韩默心情复杂地收下。
“还有这个，”林雨嫣又递过来一枚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玉佩，“我昨天在杂物堆里捡到的，觉得好看，送给韩大哥。”
韩默接过玉佩，入手温润，看似普通，但他如今对她这种“捡到”的东西已经有了条件反射般的警惕。
他揣着肉饼和玉佩，怀着一种“我倒要看看今天又能捡到什么”的诡异心情，走进了阴森昏暗的矿洞。
东区第三矿道果然一片狼藉，碎石堆积，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味。韩默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清理。
他干了约莫半个时辰，有些累了，便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大石头坐下，拿出林雨嫣给的肉饼咬了一口。
肉饼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热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矿洞的阴寒，连消耗的体力都迅速恢复。
果然是灵食。韩默咂咂嘴，味道还真不错。
他靠在石头上，习惯性地想摸出那枚灰扑扑的玉佩把玩，却摸了个空。
低头一看，那玉佩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正好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啪嗒。”
一声轻响，玉佩表面那层灰扑扑的外壳碎裂剥落，露出了里面莹润剔透的质地，一道柔和的白光瞬间从玉佩中散发出来，形成一个淡淡的光罩，将韩默笼罩其中。
几乎同时，矿道顶部，几块松动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光罩上，被轻易弹开。
韩默看着身边流转着柔和光晕的护罩，又看了看地上那枚焕然一新的玉佩，沉默了。
他拿起玉佩，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和而坚韧的防护力量，这起码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护身法器。
他抬起头，望向矿道入口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正安静地站在那里，守护着。
“唉……”韩默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软饭，看来是吃定了。
只是，被未来女帝这样360度无死角地投喂和保护，他这条咸鱼，到底还能不能安稳地躺平了？
他捏着那枚温热的玉佩，感受着其中流转的力量，心中五味杂陈。
这挂开得，让他有点……心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