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来是倒了，可“长青生物”陆峰那副金丝眼镜后面打量的眼神，云紫嫣看似随意实则句句带钩的试探，还有那个阴魂不散、躲在暗处发匿名短信的“影子”。
都让苏璃觉得，自己像站在一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上，底下不知道藏着多少漩涡暗流。
店里生意是好，“道茶”系列推出后更是火爆，每天流水哗哗的，账面上的数字看着让人心安。
差不多这个月纯收入应该有15万左右，还没算“本位的茶”的货款和厂子的利润。
高洁她们干劲十足，赵昭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殷英和农大那边也合作得顺顺利利。
可苏璃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
她知道，表面的繁荣撑不了多久，对手的耐心是有限的。
陆峰要的从来不是合作，是吞并。
云紫嫣的目的更模糊，也更危险。
靠商业手腕周旋，靠产品质量硬扛，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
她需要更多的底牌，更硬的底气。
晚上，锁好店门，回到租住的小屋。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喧嚣隐隐传来，却更衬得这方小天地寂静。
苏璃反锁房门，拉好窗帘，心念沉入那片空间。
眼前光影流转，再睁眼，已是另一番天地。
空间里的空气永远清新得带着甜味，灵气浓郁得仿佛能凝出水滴。
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不算大，但被她规划得井井有条。
灵田里，各种作物长势喜人，在微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远处，新规划出的灵果园、灵药圃也已初具规模，虽然大部分还只是幼苗，但生机勃勃。
可这些，还不够。
苏璃走到灵泉边，捧起一掬清冽的泉水喝下，疲惫感稍减。
她需要更快地变强，需要更多的资源，需要更厚的底牌。
现实里的争斗让她身心俱疲，只有这片独属于自己的天地，能给她片刻喘息和向上的力量。
“光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不行，得往外探探了。”
她低声自语，目光投向修真界那片未探索区域。
以前实力弱，不敢乱闯，现在好歹是炼气四层，神识也强了些，总该去看看。
她走到小屋角落，那里放着个竹子编的小笼子。
里面，巴掌大小、皮毛银灰带着金色条纹的嗅宝鼠“小金”正抱着一小块灵果碎片啃得欢实。
几个月灵泉灵果喂下来，这小家伙不仅伤早好了，个头没见长，但皮毛油光水滑，眼神灵动机警，额前那缕金毛更显眼了。
“小金，”苏璃打开空间，让嗅宝鼠出现在修真界，然后伸出手指。
嗅宝鼠立刻丢下果核，窜到她手心，小鼻子嗅啊嗅，亲昵地蹭她手指。
“带路，找找看，这附近还有什么好东西没？”
她把嗅宝鼠放在地上。小家伙落地，先是警惕地左右张望，然后抬起小脑袋，鼻翼快速翕动，胡须抖个不停。
它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吱”地叫了一声，朝着西边雾气最浓的方向，撒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苏璃精神一振，立刻跟上。
越往西走，雾气越浓，能见度越低。
脚下不再是松软的土地，渐渐变成了坚硬的、布满青苔的岩石。
灵气似乎也更浓郁了些，但带着一股原始的、未经梳理的野性。
苏璃放慢脚步，神识外放，小心地探查着周围。
这里她从没深入过，不知道藏着什么。
小金跑得飞快，时不时停下来，用小爪子扒拉一下地面，或者对着某个方向急促地叫几声。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面出现一面陡峭的岩壁，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两样。
但嗅宝鼠却异常兴奋，在岩壁下团团转，然后猛地朝着一处藤蔓特别厚密的地方钻了进去，吱吱声从里面传来。
苏璃心里一动，走过去，拨开层层叠叠的藤蔓。
后面是凹凸不平的岩壁，长满青苔，看起来毫无异常。
但她神识扫过，却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灵气波动，像是水面的涟漪，一闪而逝。
“有阵法残留？”她屏住呼吸，更仔细地探查。
果然，在岩壁表面，隐隐能看到一些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黯淡的刻痕，构成一个残缺的、几乎消散的图案。
是个非常粗浅的隐匿阵法，而且年深日久，灵力早已涣散大半，只剩下一点维持形体的余韵。
难怪之前没人发现。若不是阵法残破，加上嗅宝鼠天赋异禀，根本察觉不到。
她尝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那些刻痕。
黯淡的纹路微微一亮，随即像接触不良的电路，闪烁几下，彻底湮灭。
面前的岩壁一阵模糊，仿佛水波荡漾，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更精纯、更古老的土行灵气混杂着淡淡的金属气息，从洞里扑面而来。
苏璃心脏砰砰跳了几下。
她先从空间小屋里取出一把用普通精铁打造、勉强算是“法器”的短剑握在手里，这才矮身，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里面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不大，也就寻常房间大小。
洞顶有微弱的天光不知从何处透入，勉强照明。
洞内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个蒲团。
石床上，盘坐着一具身披破烂灰袍的骷髅，血肉早已化尽，只剩白骨，姿态却依旧端正。
骷髅面前石桌上，放着三样东西：
一枚灰扑扑的玉简，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满复杂纹路的阵盘，还有三个静静站立在墙角、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人”。
不，不是人。是傀儡。
苏璃走近些，借着微弱的天光仔细打量。
那三具傀儡约常人身高，通体呈暗沉的青灰色，似木似石，关节处有明显的铰接结构，制作得有些粗糙，表面还有刀劈斧凿的痕迹，但整体透着一种历经岁月的古朴厚重感。
它们一动不动，眼窝处是空洞的黑暗。
她的目光先落在骷髅身上，默默行了一礼。
无论这位前辈生前如何，在此坐化，也算此地主人。
然后，她看向石桌上的玉简和阵盘。
深吸一口气，苏璃拿起那枚玉简。
玉简入手微凉，表面蒙尘。她尝试着将一丝微薄的神识探入。
嗡！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并非高深功法，更像是一篇随笔日记和操作说明。
留下玉简的，是一位自称“沈愚”的散修，炼气期修为，精于傀儡制作与粗浅阵法。
他因寿元将尽，又与人争斗受伤，逃至此地，发现这处微小型灵石矿脉，便开辟洞府，想借此地灵气疗伤延寿，可惜终究未能成功。
坐化前，他留下平生最得意的三具“韧石傀儡”，以及自己捣鼓出的唯一拿得出手的成品“小匿形防御阵盘”，以待有缘。
“余一生蹉跎，筑基无望，唯于傀儡、阵法小道略有心得。
此三具‘韧石傀’，以‘沉铁木’混合‘青罡岩’所制，内置‘固’、‘御’、‘行’基础符阵，力大沉稳，不惧寻常刀劈斧凿，催动简易，注入灵力即可听令行事，尤擅负重、开采、护卫等笨拙劳作。
然灵动不足，需以神识简单引导方位……阵盘‘小匿形’，可布简易隐匿、防御之阵，范围三丈，全力催动可抵挡筑基初期修士一击，然耗灵颇巨，慎用……”
信息断断续续，夹杂着沈愚散修对未能筑基的遗憾，对仇家的愤懑，以及最后时刻的豁达。
“得我遗泽，望善用之。若有机缘，可将傀儡之术略作传承，不负我心血……”
苏璃收回神识，心中感慨。
这位沈愚前辈，也是个在修真底层挣扎求存的人物。
他留下的东西，不算高级，却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能干活、能守家的劳力，以及一个关键时刻或许能保命的乌龟壳。
她拿起那个阵盘，触手温润，纹路复杂。
按照玉简中记载的粗浅法诀，尝试输入一丝灵力。
阵盘中心微光一闪，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透明光膜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约三丈方圆，将她与石桌、骷髅、傀儡笼罩在内。
光膜微微波动，随即稳定，洞内的气息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连那天光都似乎暗淡了些。
成了！虽然范围小，耗费灵石估计也不大，关键时刻能藏能防，意义重大。
收起阵盘，苏璃看向那三具傀儡。
她走到最近的一具前，依着玉简所载，将手按在傀儡胸口一处不起眼的凹槽上，缓缓注入灵力，同时分出一缕微弱的神识，尝试沟通傀儡核心。
灵力注入的瞬间，傀儡空洞的眼窝里，骤然亮起两点微弱却稳定的淡黄色光芒，像是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
紧接着，一阵低沉的、仿佛岩石摩擦的“嘎吱”声从傀儡体内传出，它那僵硬的关节动了动，头颅缓缓低下，面向苏璃。
一道简单、呆板、毫无情绪波动的意念，顺着苏璃的神识连接，传入她脑海：“命令。”
成功了！苏璃心中一阵激动。她强压情绪，尝试下达第一个指令：“转身。”
“嘎吱……嘎吱……”傀儡缓慢却稳定地转过身体，面向岩洞另一侧。动作有些僵硬迟缓，但确实执行了。
“前进三步。”
“后退。”
“抬起左臂。”
简单的指令都被准确执行。苏璃玩心大起，又指挥它做了几个动作，直到感觉神识消耗有些明显，才停下来。
她如法炮制，激活了另外两具傀儡。三具“韧石傀”静静立在面前，眼窝中黄光闪烁，等待命令。
“以后，你就叫苏一，你叫苏二，你叫苏三。”
苏璃挨个点过去，起了简单顺口的名字。
“现在，苏一，苏二，去那里，”
她指向岩洞深处灵气最浓郁、隐约能看到淡蓝色微光闪烁的岩壁，
“开采那种发光的石头。苏三，你把它们开采下来的石头，搬到这里，堆放整齐。”
她不确定这些傀儡能不能理解“开采”和“堆放”的具体含义，只能尽力用神识传递“去那里”、“挖石头”、“搬过来”、“放这里”的简单意图。
三具傀儡眼中的黄光闪烁了几下，似乎是在处理指令。
然后，苏一和苏二迈着沉重但稳定的步伐，走向岩壁。
它们没有工具，但走到岩壁前，直接举起那看起来就沉重无比的石头手臂，握拳，然后，狠狠砸向岩壁！
“砰！砰！”
闷响在洞里回荡，石屑纷飞。
岩壁被砸出浅坑，里面露出点点淡蓝色的、晶莹剔透的晶体—下品灵石！
虽然杂质不少，个头也小，但那确实是灵石原矿！
而且看这岩壁的质地和灵气的浓郁程度，这后面很可能有一条小型的灵石矿脉！对现在的苏璃来说，这就是一座金山！
苏一和苏二不知疲倦，一拳又一拳，效率不高，但稳定持久。
看来得去买两把锄头了。
苏三则忠实地将散落的大小灵石碎块捡起，搬运到苏璃指定的角落，码放起来。
很快，角落里就堆起一小堆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灵石原矿。
苏璃看着这不知疲倦的“矿工”和“搬运工”，嘴角忍不住上扬。
有了它们，有了这条矿脉，至少短期内，修炼的灵石不用发愁了！
甚至，可以换点别的东西……
她再次拿起阵盘，注入灵力，将隐匿防御的范围扩大到笼罩整个洞口区域，确保灵气波动和开采声不会外泄。
然后，她小心地将沈愚散修的遗骸移至洞内干燥处，用碎石简单掩盖，算是入土为安。
那枚玉简和阵盘，则郑重收起。
做完这些，她看着角落里越来越多的灵石原矿，心思活络起来。
光有灵石原矿不行，还得换成有用的东西。
功法、丹药、法器、知识……她缺的太多了。
想做就做。苏璃命令苏三暂停搬运，将所有开采出的、约有百来斤的灵石收进空间。又将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的、空间灵果、灵茶、灵药包好。这些都是她在坊市摆摊时，用来换些灵石或材料的“硬通货”。
准备妥当，她最后检查了一遍洞府的隐匿阵法，又给三具傀儡下达了“持续开采，堆放原地”的指令，这才退出岩洞，小心地用藤蔓重新遮掩好入口。
离开空间，回到现实小屋。
窗外天色已蒙蒙亮。苏璃毫无睡意，换了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反锁了房门。
修真坊市还是老样子，喧嚣、杂乱，充斥着各种气味和叫卖声。
苏璃熟门熟路，先去了几个相熟的摊位，将灵药灵茶灵果分批出售。
摊主都是人精，查验货物后，看苏璃的眼神多了几分诧异和探究。
这丫头拿出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成色好了。
不过坊市规矩，不问来历，灵货两讫。
苏璃换到了几十块的下品灵石和一些炼制低阶丹药的普通辅药。
接着，她来到坊市里信誉最好、也最大的那家青木宗“多宝阁”。
店面比一般摊位宽敞，货物也更齐全，但价格也更高。
她没去柜台，直接找到角落里一个正在整理货架、蓄着山羊胡的老掌柜。
“掌柜的，收灵石原矿么？杂质多了点，但量还行。”
苏璃压低声音，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柜台上。
老掌柜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打开布包。
淡蓝色的微光映亮了他半张脸。他拿起几块，掂了掂，又用一个小锤子敲下点碎屑，放在鼻尖闻了闻，还用舌尖舔了一下。
“下品原矿，含石量三成左右，杂质多了点。”老掌柜放下石头，慢条斯理地说，“按市价，七折收。要是精炼过的标准灵石，可以原价。”
“就按七折。”苏璃没犹豫。她现在没时间也没工具去精炼。
老掌柜点点头，开始清点称重。
最后，苏璃用近百斤原矿，换到了七十块标准的下品灵石，相当于7块中品灵石。
价格被压得厉害，但胜在安全省事。
握着这七十块灵石，苏璃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没有离开，而是在店里逛了起来。先花十块灵石，买了一个灰扑扑、但内部空间足有十个立方米的低级储物袋。
很实用，也不会暴露空间，以后运货、存放东西都方便。
剩下的六十块灵石，她咬咬牙，花了五十六块。在店里的玉简区，她找到了最基础、最便宜的那一档。
《基础丹药炼制入门》、《基础阵盘图解》、《基础炼器要诀》、《基础符箓初解》，四枚玉简，薄薄一片，却几乎掏空了她刚到手的所有灵石。
“丫头，胃口不小啊。”老掌柜接过灵石，难得多了句嘴，
“四艺入门，贪多嚼不烂。修真百艺，专精一门已是难得。”
“谢掌柜提点，我先看看，打打基础。”
苏璃恭敬道，心里却想，我有的是时间（在空间里现在30倍速度），不多学点，怎么在这个吃人的世界立足？
将新买的储物袋和四枚玉简小心收好，苏璃没再多留，转身走出“多宝阁”。
坊市里人来人往，各种气息混杂。
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有几道目光，在她出门时，有意无意地扫过她，尤其是她腰间新挂上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怀璧其罪。
苏璃心里一凛，压了压帽檐，脚步不停，却故意拐进人多的摊位区，借着拥挤的人流，几下穿梭，又绕了两条岔路，最后闪身进了一条堆放杂物的窄巷。
她屏息凝神，将微薄的神识尽可能扩散开，仔细感应。
甩掉了！
苏璃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口罩，确定没有尾巴跟着，才迈步走出阴影，汇入人流，朝着坊市出口的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