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袭的风波,像夏日的雷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没能在实质上撼动“璃光灵饮”的根基,慢慢的,对面生意也归于平淡。
但这件事反而让苏璃因祸得福,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摊位的生命力在哪里。
不是靠价格,而是靠那点别人偷不走的“独特”。
生意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还多了些认准品质的老主顾。
但苏璃肩上的担子,却一点没轻松。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准备原料,一直忙活到晚上收摊,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母亲李素华虽然常来帮忙收钱,但清洗堆积如山的杯具、搬运沉重的水桶这些力气活,苏璃舍不得让她多干。
父亲苏建国偶尔搭把手,但他也有自己的零工要忙。
累,是真累。
苏璃看着母亲低头揉着发酸的手腕,看着帮忙的小雅忙得满头大汗却还努力对着顾客挤出笑容的样子,
心里那个盘算了很久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得请人。必须得请人了。
光靠她一个人,再加上父母偶尔帮衬,这个摊子的天花板,眼看就摸到了。
她还想把生意做大,还想研究更多新品,还想……让爸妈能真正喘口气,享享福。
可请谁呢?
这年头,镇上靠谱的帮手不好找。
大人嫌摆摊不体面,年轻人要么出去打工,要么眼高手低。
万一请来个偷奸耍滑或者嘴不严的,把她那点不算秘密的“秘密”抖落出去,更是麻烦。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雅。
这姑娘,从她刚开始摆摊时就常来帮忙,手脚麻利,眼里有活,性子也实诚。
家里条件不好,早早辍了学,听说后妈对她不怎么样,就想着自己能挣点钱,攒点嫁妆也好,离家自立也罢,总归是个盼头。
这天下午,人流稍少的间隙,苏璃舀了杯新调的“晨曦露”,递给正在擦桌子的小雅。
“小雅,歇会儿,尝尝这个。”
小雅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小心地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
“璃姐,这新品真好喝!感觉……感觉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苏璃笑了笑,靠在吧台前,状似随意地问:
“小雅,你以后有啥打算?就一直在街上打零工?”
小雅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低下头,用指甲抠着杯子边缘:
“我……我没啥文化,能有个活儿干,挣点钱,就挺好了。”
声音里带着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认命感。
“要是……我这儿长期请你,你愿不愿意来?”
苏璃看着她,语气认真起来,“正式请你,开工资的那种。
不是像现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忙。”
小雅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难以置信:
“长……长期请我?开工资?”
“嗯。”苏璃点点头,
“摊子越来越忙,我一个人实在转不开了。你做事踏实,我信得过你。
实习期一个月……先给你开四百块,干得好,转正后六百。
以后生意再好点,还能涨。”
“四百?!六百?!”
小雅的声音都变了调,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来。
她一个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能挣到两百块就谢天谢地了!
四百块!这简直是她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愿意!我愿意!璃姐!”
她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生怕苏璃反悔似的,
“我一定好好干!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感激,苏璃心里也暖了一下。
能帮到这样一个努力生活的女孩,是件好事。
“不过,光你一个人可能还不够。”
苏璃沉吟了一下,“最好再找一个,跟你倒替着,或者忙的时候一起上手。
你认不认识……跟你差不多大,人也靠谱,想找点事做的姑娘?”
“再找一个?” 小雅眨眨眼,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
“有啊!小欣!我姐妹!她也在家闲着没事干呢!”
“小欣?” 苏璃有点印象,好像是个打扮得有点……
嗯,非主流的姑娘,头发染了几缕黄,常跟小雅凑在一起咬耳朵。
“对对对!就是她!”
小雅来了精神,“璃姐你别看她那样,头发染得花里胡哨,好像对啥都满不在乎的,其实人心眼可好了!
也勤快!就是……就是她爸妈老骂她不成器,她心里憋着股劲呢!”
苏璃没立刻答应:
“这人……靠得住吗?嘴严实不?咱们这摊子,配方啥的……”
“靠得住!绝对靠得住!”
小雅拍着胸脯保证,“小欣就是面冷,其实特别重义气!
璃姐你信我!我这就去把她叫来让你看看!”
说完,不等苏璃反应,这姑娘就像只小兔子一样,一溜烟跑没影了。
苏璃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也好,看看就看看。
没过多久,小雅就拉着一个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正是那个叫小欣的姑娘。
果然跟小雅说的一样,头发挑染了几缕刺眼的金黄,穿着件有些宽大的、印着看不清什么图案的黑色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上还故意撕了个口子。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有点飘,不太敢正眼看苏璃,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一副“别惹我”的架势。
但苏璃注意到,她那双手指,虽然指甲剪得短,却干干净净。
站在那儿,虽然刻意装出散漫的样子,脊背却下意识地挺得笔直。
“璃姐,这就是小欣。” 小雅把还有点不情愿的小欣往前推了推。
苏璃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打量着她。目光不算锐利,却带着一种审视。
小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脚在地上无意识地蹭着,眼神更飘了,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看啥看……不就是要人干活嘛……我告诉你,我可是葬爱家族的。”
“小欣!” 小雅赶紧扯她袖子。
苏璃却笑了。不是嘲笑,是一种了然的微笑。
这姑娘,浑身是刺,不过是为了保护那颗其实挺敏感、也挺要强的自尊心。
“我这儿是卖茶饮的,活不轻松,要早起,要站一天,要赔笑脸。”
苏璃开口,语气平淡,“一个月实习期四百,干得好留下,转正六百。你愿意试试吗?”
小欣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苏璃这么直接。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苏璃,又低下头,声音更小了:“……真给六百?”
“干得好,就真给。” 苏璃肯定地说。
小欣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然后,她抬起头,这次目光坚定了一些,虽然脸上还是那副酷酷的表情:“行。我干。啥时候开始?”
“明天早上五点,到这集合,跟我一起去准备原料。能起来吗?”
苏璃故意把时间说得很早。
“能!” 小欣几乎是立刻回答,带着点不服气的倔强。
“那好。” 苏璃点点头,“小雅跟你说了规矩吧?
在这干活,手脚干净是起码的,嘴也要严实。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能做到吗?”
“能。” 小欣回答得干脆利落。
“成,那你明天就来试工。” 苏璃一锤定音。
小雅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使劲抱住了小欣,开心的跳了起来。
小欣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但紧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丝,耳根有点微微发红。
晚上收摊,苏璃预支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一共八百块钱,分别塞到小雅和小欣手里。
那是厚厚两沓零票,却仿佛有千斤重。
小雅拿着钱,手都在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谢谢璃姐!我……我一定好好干!”
小欣接过钱,愣了好一会儿,才像烫手似的飞快塞进裤兜最深处,低着头,闷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转身就走,脚步快得有些慌乱。
但苏璃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看着两个女孩消失在巷口的背影,一个欢天喜地,一个故作镇定,苏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一大半。
有了帮手,她就能腾出手来做更多事。
研究新品,琢磨以后的发展,甚至……多陪陪爸妈。
她不再是单打独斗了。
这个小店,终于有了点“团队”的样子。
虽然前路肯定还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但此刻,苏璃心里充满了干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