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平原的风已褪去寒意，带着黄河水汽与草原青草的气息，拂过移民聚居区的红砖房。扶苏与蒙恬并肩走在整齐的街巷里，脚下是夯实的土路，两侧的红砖房鳞次栉比，每间房屋都带着小院，院里种着刚发芽的蔬菜，几位老人坐在院门口，手里捻着羊毛线，见扶苏走来，纷纷起身行礼，脸上满是笑意。
“殿下您看，这些红砖房是去年入冬前建好的，每间能住五口人，墙里掺了水泥，冬天暖和，夏天凉快。”蒙恬指着房屋的墙角，“之前移民住的土坯房，一到雨季就漏雨，现在这红砖房，去年黄河涨水都没受影响。”
扶苏走到一户院门前，院里的妇人正用脚踏纺车纺羊毛，旁边的匈奴少年帮着整理毛线——这少年是归附部落的孩子，跟着家人迁来后，很快学会了秦语，还跟着妇人学纺线。“家里日子过得怎么样？”扶苏笑着问道。
妇人连忙放下纺车，躬身道：“托殿下的福，分到了五十亩田，男人在屯垦军当差，每月有粮有饷，我纺的羊毛线能换钱，孩子还能去学堂认字，比在草原上好多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远处的黄河岸边，几架巨大的水车正缓缓转动，水流顺着竹管流入田间，灌溉着刚返青的冬小麦。蒙恬指着水车：“这是天工阁送来的水力水车，一架能灌溉两百亩田，比原来靠人力挑水快多了。黄河大堤也用水泥重新修过，高两丈、宽三丈，去年汛期水涨得比往年高，大堤都没漏过。”
“不能掉以轻心。”扶苏驻足远眺黄河，语气郑重，“今年雨季还要加派士兵巡查大堤，另外，在山区多多种树，优先种果树——苹果、梨都能种，既能保持水土，果子熟了还能卖给商队，给移民多添份收入；要是土壤不合适，就种楮树，楮树皮能造纸，树干能当柴烧，还耐旱好活，种个三五年就能成林。”
“臣记下了，明日就安排人去山区规划种树。”蒙恬躬身应道。
聊到西域商队，蒙恬又道：“现在西域商队每七天在车师集合一次，由彭越将军派三百骑兵护送，一路到河套，再转往咸阳。商队里多是中原的丝绸、瓷器，还有西域的玉石、皮毛，每次都能给国库带来不少商税。”
“做得好。”扶苏点头，“护送的士兵要注意检查商队货物，不准带铁器、兵器图纸这些禁运品，尤其是不能让匈奴人买到铁器，免得他们仿制武器。另外，把河套的羊毛产业都整合起来——你看移民里有不少会纺线织布的，把他们组织起来，建几个大作坊，统一生产羊毛衫、羊毛毯，除了供应北地驻军，多的卖给西域商队，肯定不愁卖。”
他顿了顿，补充道：“汉人和归附的匈奴移民可以混在一起做工，语言通了，习惯近了，矛盾自然就少了，还能加快融合，一举两得。”
蒙恬眼前一亮：“殿下这个主意好！之前还有匈奴移民抱怨没活干，建作坊正好能安置他们，还能让他们学中原的手艺。”
两人又来到长城防线附近，扶苏召来李信，语气严肃：“止戈卫要多深入大漠巡逻，每次派五十人，沿居延泽、翁金河一带走，路线要固定，让匈奴人习惯我们的巡逻节奏——他们觉得是常规操作，才不会怀疑我们后续的计划，这叫‘麻痹敌人’。巡逻时多记录草场、水源的位置，遇到小股匈奴不用主动攻击，只需要摸清他们的动向就行。”
“末将遵令！”李信躬身领命，“明日就调整巡逻路线，保证让匈奴人见惯了我们的影子。”
扶苏又指着长城外侧的空地：“在长城边缘挖一道宽三丈、深两丈的壕沟，沟底埋上尖木，沟边种上带刺的灌木丛——既能防止匈奴骑兵偷袭，还能拦住想私通匈奴的商人。你要加派士兵在壕沟沿线巡逻，检查过往商队，要是发现有人给匈奴送铁器、技术图纸，一律严惩，货物没收，人流放岭南，绝不姑息。”
“臣一定加强监视，绝不让私通之事发生！”蒙恬语气坚定，他知道技术外流的危害，之前就有商人想把曲辕犁的图纸卖给匈奴，被巡逻士兵抓了现行，现在整个防线的警惕性都很高。
随后，两人策马向西，来到陇西郡边境。远处的祁连山隐约可见，草原上已没有了月氏部落的踪迹——月氏被匈奴击败后，提前百年西迁，只留下空旷的草场。扶苏勒住马，望着西方，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月氏西迁，这一带就成了空白，我们得尽快在这里修一条路，连接西域的楼兰，我给它起名叫‘丝绸之路’。另外，还要在这一线建立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筑城建郡？”蒙恬有些惊讶，“这可不是小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四郡的位置都在边境，远离中原，补给是个大问题。”
“正因为远离中原，才要建郡。”扶苏解释道，“以后西域驻军的粮草、武器，都要靠这条丝路运输；商队往来，也需要驿站、城郭提供安全保障。要是没有这四郡，行商不安全，军队调动也费劲，西域早晚还要出乱子。”他心中暗忖——蝴蝶效应让月氏提前西迁，大秦必须尽快填补这片空白，否则匈奴很可能趁机南下，占据河西走廊。
蒙恬沉吟片刻，问道：“那四郡的居民从哪来？总不能全靠移民吧？”
“靠政策吸引商人。”扶苏笑着说，“之前不是制定了新的商人政策吗？可以规定，凡是去四郡定居或做贸易的商人，前三年只交固定商税，其余苛捐杂税全免；要是愿意在当地建作坊、开店铺，还能免费获得土地。你想想，中原到西域的商路利润多大，只要政策优惠，肯定有大批商人愿意来做中间商——把中原的丝绸、茶叶运到西域，再把西域的玉石、香料运回来，他们能赚钱，我们能建城，双赢。”
“这个法子好！”蒙恬豁然开朗，“咸阳的乌氏倮、巴寡妇清这些大商人，肯定愿意来，他们有资本、有人脉，能带动更多小商人过来。”
扶苏当即翻身下马，从随行的文书手中接过楮纸与毛笔，快速写下一封信：“你派快马把这封信送回咸阳，让李斯、冯去疾尽快拟定四郡的具体政策，再调一批工匠过来，先从张掖开始建城——张掖地处河西走廊中部，有黑河提供水力，附近还有露天煤矿，正好建一座水泥厂，支援四郡的城墙、道路建设，成本低，进度还快。”
他指着远处的黑河河谷：“你看，那里地势平坦，取水方便，煤炭挖出来就能用，建水泥厂再合适不过。水泥厂一建成，四郡的建设就有了保障，丝绸之路的路面也能用水泥铺设，以后商队走起来更顺畅。”
蒙恬接过信，看着上面清晰的规划，心中满是敬佩：“殿下想得周全，臣这就派人送信，再安排人去张掖丈量土地，规划水泥厂和城池的位置。”
扶苏收起毛笔，语气坚定，“四郡建设事关丝路安危，不能有半点耽误。你让人去召集陇西的官吏、工匠，明天就开个会，把丈量土地、招募商人、建设水泥厂的事都定下来；另外，派探马去张掖周边侦查，看看有没有匈奴的小股部落，提前做好防备。”
蒙恬连忙应诺，转身去安排。扶苏站在陇西的草原上，望着西方的夕阳，心中满是期待——武威控扼东进咽喉，张掖是中枢枢纽，酒泉保障粮草，敦煌守护西大门，四郡如同四颗钉子，将河西走廊牢牢钉在大秦的版图上；而丝绸之路，终将成为连接东西文明的纽带，让大秦的影响力，远播西域、中亚。
晚风拂过，带着远处传来的水车转动声，扶苏知道，从这一刻起，河西四郡的建设大幕，正式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