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帝皇庙内脏乱不堪,一看便是被弃置了多年的样子。
雪鹞看不到这破庙的脏污,又想到回到帝都时也会脏乱的不成样子,便随意找了个地方盘坐下来。
然而还没休息多久,雪鹞就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声,从破庙外的林中传来。
雪鹞的耳力惊人,一听便发现那两人正是裴老头与无面。
“这是我欠你的最后一个要求,你想要我做什么?”裴老头此时的声音低沉,透着平时没有的压抑。
“武影军的人果然说话算话,那么我便直言了。”
“快说!”
“我要你去将【星野分皇卷】,从肖长清的手上抢过来。”
“你怎么知道,卷轴落到了肖长清的手上?”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裴将军这是不敢?”
“最后一次,算是还了你保下武影军的人情。”
在这之后两人便再没了对话,只剩下了裴老头向着破庙走来的脚步声。
雪鹞知道自己在破庙的事,怕是掩盖不住了,便直接起身来到了庙门口。
“武影军是先帝时期攻伐鬼戎人的主力,只是在极北冰原的大战后就消失在了记载当中,没想到你也是个来历不凡的。”
裴老头看着站在庙门口的雪鹞有些惊讶,更加惊讶于雪鹞会知道这段历史。
“武影军能打到极北冰原,是靠着几乎耗空了大胤的潜力,这并非什么光彩之事。”
“可是如果没有武影军,就是鬼戎人要打到帝都的城下了,不是么?”
“那也是当时的鬼戎军中,出了难得一见的大英雄。”
“【豹王】李良辰?”
“没错,不过他的结局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是鬼戎人的大英雄,按理说应该被所有鬼戎人供养起来吧?”
“李良辰当时被我们联手重伤,所以给了【狼主】金晟绝好的机会。金晟将李良辰囚禁了起来,自己坐上了鬼戎大君的位置。”
“这么说,李良辰还没死?”
“自己的存在都被抹去了,死了和没死又有什么分别?”
破庙内一时间静默无言,只剩下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走吧。”裴老头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带你回家。”
雪鹞却是洒脱一笑:“对于想要展翅的苍鹰而言,天空大地皆是其家。”
裴老头闻言白了雪鹞一眼:“苍鹰?一只瞎了的苍鹰么?”
“就算是瞎了的苍鹰,那也只会陨落在云端,哪怕它的尸体最终会被豺狼啃食掉。”
“你的梦想不是当咸鱼么?为何又会想去做苍鹰?”
“因为做苍鹰安全些,现在当咸鱼,是会被别的大鱼吞掉的。”
虽然还是没有马匹,但有了裴老头的帮忙,雪鹞回帝都的道路顺畅了许多。
裴老头一路上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中途离开两三次,多半是去打探肖长清的消息了。
而在并州城处理完事务的肖长清,则在收到宣明帝的指示后,火速带着绣衣卫返回了帝都。
绣衣卫这次既没有抓到硬闯出城的女子,也没有抓到逃离王府的梁王世子,算是极大的失职。
可是宣明帝并未追究此事,只是让肖长清,尽快将【星野分皇卷】带回帝都皇宫。
只是这消息的传递,纵使有快马驰道,也免不了有所延误。
等肖长清启程返回帝都时,裴老头不但已经送回了雪鹞,还折返回了破旧的帝王庙。
这破旧的帝皇庙虽然不甚美观,却是并州通往帝都的必经之路上,难得一见的标识性景观。
裴老头独自一人,策马拦在了帝皇庙前的官道上,面对着千军万马而不改神色。
“前辈拦下我们,是想求财?还是想求权?”
肖长清带着近万人的绣衣卫,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朝廷的兵马在行军,肖长清不信眼前的老者是临时起意。
“绣衣卫们?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怕是还挡不住鬼戎骑兵的一次冲锋。”
裴老头自马上取出一杆长枪,没有缨穗却入手极具分量,看起来比普通士兵用的斧锤还沉。
肖长清见到老者取出长枪,便知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像是梁王那种高手,不过是纯靠着堆积内力,根本无法发挥自身内力的十之一二。
而眼前的老者虽然年长,夹紧马腹的双腿却是极稳,一看就知是自生死间搏杀出的高手,与梁王那种货色不可同日而语。
“前辈究竟想要如何?我们这里可是有上万人马,就算站着不动让前辈杀,怕是前辈今日也杀不完。”
“谁说老夫要杀这么多人了?杀你一人便足够了!”
裴老头没给肖长清反应的时间,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让马匹冲至了肖长清面前。
肖长清身为绣衣卫指挥使,行军时自然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没想到却给了裴老头可乘之机。
数名绣衣卫这时才反应过来,想要再去拦下裴老头却已经晚了。
只见裴老头已经一枪崩飞了肖长清手上的马刀,枪身回转间又横扫马腿,逼得肖长清只能弃马而逃,丝毫没给肖长清还手的机会。
肖长清的马匹被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而肖长清自己则是双手虎口崩裂,根本没有了再战的力气。
“你的水平放在数十年前,也不过是马前卒的水平,因为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
裴老头翻身下马,一枪之威已经震慑住了所有绣衣卫,已经没人敢靠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者。
“你到底是谁?上一个能一招败我的,还是我的师父。”
“【苦僧】为何会出家,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么?”裴老头叹了口气道:“你师父传授给你本领,你却在用他的本领为他的仇人卖命。”
肖长清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裴老头一只手便拎起了自己,并从自己身上搜出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卷轴。
“这份卷轴,老夫要用来还人情。”裴老头见肖长清脸色难看,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年轻人想要建功立业,要么去地方上为官,要么去战场上杀敌。选择去做权力的刀刃,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肖长清闻言久久无语,望着裴老头策马远去的身影,握紧了自己的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