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将我拉到他身边。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们……都想搞垮我……”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深切的……孤独,“一个个……都没安好心……”
我知道他说的是王守成事件带来的麻烦。
“你不会的……对不对?”
他忽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我,眼神涣散却又带着一种偏执的期待,“你现在……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了……”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我的心脏。
只有他?
是啊,把我变成孤身一人、只能依附他生存的,不正是他自己吗?
我看着他醉后卸下所有伪装、流露出罕见脆弱的样子,心底那股冰冷的恨意,奇异地混合着一丝极其复杂的酸楚。
我没有回答,只是任由他抓着我的手。
他忽然用力一拉,将我拉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他的脸埋在我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皮肤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
湿润的触感?
他……又哭了?
这个认知让我的身体更加僵硬。
“檬檬……”他极轻地、模糊地呓语出一个名字。
我的心脏像是被瞬间冻住,又像是被狠狠刺穿!
果然……还是她。
永远都是她。
即使在最脆弱最失控的时候,他念着的,也不是我林柠。
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可悲的替身。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悲哀和愤怒,席卷了我。
就在这时,他似乎是醉得太厉害,身体一歪,靠在我身上,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沉重,像是睡着了。
我僵在原地,任由他靠着,一动不动。
目光,却缓缓地、移向了他书桌上那台……连接着内部网络、或许能接触到一些核心信息的电脑。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他醉了。
毫无防备。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个神秘人靠不住!我必须自己想办法!
我的心跳再次疯狂加速,血液冲上头顶。机会只有一次!
我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挪开他的身体。
他咕哝了一声,但没有醒来。
我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终于将他安置在椅子上趴着睡熟。
然后,我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绕到书桌后。
电脑屏幕是黑的,但并未关机。
我轻轻晃动鼠标,屏幕亮起,需要输入密码。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密码……会是什么?
他的生日?林檬的忌日?
还是……
我忽然想起他刚才那句模糊的呓语。
鬼使神差地,我尝试着输入了“mengmeng”。
屏幕一闪——竟然解锁了!
巨大的惊喜和紧张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快速地点开浏览器和历史记录——一片空白,显然被定期清理。
我又尝试点开几个看起来像是内部系统的图标,都需要二次验证。
时间紧迫!我额角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被桌面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标注着【项目备份】的加密压缩包吸引。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可能有东西!
我尝试拖动它,需要密码。
还有什么密码?他常用的?
我咬着牙,尝试输入了“1107”——那个U盘音频文件的名称。
错误!
又尝试了“复仇”、“深渊”……全部错误!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最后,我几乎是不抱希望地,输入了今天日期——那个他被警察带走又回来的日子。
进度条一闪——解压成功了!
里面是大量的财务表格、合同扫描件、还有……
几段音频文件!文件名标注着日期和代号!
我来不及细看,心脏狂跳着,迅速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那个神秘人之前塞给我的、伪装成口红状的空白U盘(我一直偷偷藏着),插入接口,选中所有文件,疯狂地拖拽复制!
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
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又时不时紧张地瞥向熟睡的陆渊,生怕他突然醒来。
快点!再快点!
终于!“叮”的一声轻响,复制完成!
我猛地拔掉U盘,紧紧攥在手心,迅速关闭所有窗口,将电脑恢复原状,清理掉操作痕迹。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虚脱,后背全是冷汗。
我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看着依旧熟睡的陆渊,又看着手心里那枚滚烫的、可能载着决定性证据的U盘。
成功了……吗?
这里面的东西,足以扳倒陆渊吗?
就在这时,陆渊放在书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一条新信息预览跳了出来。
发信人没有备注,只有一串乱码般的数字。
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我的大脑:
【饵已吞下。】
什么意思?!
哪个饵?!是我吗?!还是指……别的?!
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一个极其可怕、极其荒谬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窜入我的脑海!
难道……王守成的案子……陆渊被调查……甚至他此刻的醉酒……
这一切……
都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更高层级的、“那边”的……局?!
而我和那个U盘……
自始至终……
都只是这个局里……
一枚小小的……
棋子?!
我猛地抬头,看向熟睡中的陆渊,看着他即使醉酒也依旧冷硬的侧脸轮廓,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陆渊,你到底……在下怎样一盘棋?!
而我……又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是我这枚被他握在掌心、反复折磨利用的棋子?
还是指王守成那早已腐烂的鱼饵,终于钓出了更深水下的巨鳄?
又或者……两者皆是?
发送时间,十分钟前。
就在我像个小偷一样,战战兢兢复制他电脑里文件的时候。
一股荒谬绝伦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我猛地抬头,看向趴在桌上仿佛烂醉如泥的陆渊,他呼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酒后的鼾声,侧脸在昏暗的台灯光线下显得毫无防备。
假的?
都是假的?!
他的醉酒,他的脆弱,他的呓语,甚至他刚才那句“我也只有你了”……全都是演给我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条信息?
为了让我偷走这个……他早已准备好的“备份”?!
我死死攥着那枚刚刚还视若珍宝、此刻却烫得如同烙铁的U盘,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外壳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冲撞,却感觉不到一丝热度,只有冰冷的、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惧和震骇。
我以为我在黑暗中摸索,试图抓住一丝反击的光亮。
却没想到,自己始终站在他精心布置的舞台中央,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甚至那一点点自以为是的“机会”,全都是他剧本里早已写好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