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快地翻动着,越看心越冷,手指冰凉。
这简直是一份将我当成商品一样拆解、分析、明码标价的数据报告!
最后几页,则是几份所谓的“商业合作建议书”。
代言的产品从矿泉水到护肤品,无一例外,都需要突出“纯净”、“无害”、“需要被呵护”的意象。
甚至还有一个公益广告的邀约,主题是关爱抑郁症人群,旁白建议用“气声”、“带一点哽咽的语调”。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这是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的新定位和市场分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份财经数据,“之前的热度需要转化。这些是目前最适合你的方向。”
最适合我的方向?
扮演一个永恒的、美丽的、需要被保护的易碎品?
用精心计算的角度和表情,去满足外界那种窥探和施舍般的“保护欲”?
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像海啸一样将我吞没。
“我不……”我猛地将那份厚厚的报告摔在茶几上,纸张散落一地,“我不要!”
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的反抗。
陆渊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张,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有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变得冰冷。
“不要?”他重复着这两个字,极慢地,迈步绕过茶几,走到我面前。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我彻底困在他的身影之下。
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一寸寸地凌迟着我脸上最后的血色和勇气。
“那你要什么?”
他低声问,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令人胆寒的平静,“要像昨天那个剧本里的蠢货一样,为爱发疯?去演那些歇斯底里、毫无美感的戏码?还是……”
他的手指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将我的手狠狠按在那些散落的、印着我“完美”笑容的照片上。
冰凉的纸张贴着皮肤,上面那个被分析、被定义的“我”,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你就只想演这些?”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从齿缝里挤出来,“嗯?”
他的手指像铁钳一般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从手腕蔓延至整条手臂。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胀,滚烫的泪水在瞬间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可这一次,除了恐惧和疼痛,一股更强烈的、被彻底物化和扭曲的愤怒,罕见地压过了怯懦。
“那不是演!”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却异常清晰,“那是活生生的人!会有喜怒哀乐!会哭会笑会犯错!不是……不是一件摆在橱窗里等着被贴上标签的商品!”
我用力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徒劳无功,只能红着眼睛瞪着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终于露出獠牙的幼兽。
“你凭什么……凭什么决定我该是什么样子?!”
吼出这句话,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口剧烈起伏,喘着气,眼泪疯狂地往下掉。
陆渊看着我突如其来的爆发,脸上的冰冷似乎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裂痕。
他盯着我泪流满面却充满愤怒的脸,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
但他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凭什么?”他重复着我的话,嘴角极慢地勾起一个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猛地松开我的手腕,却转而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让我痛呼出声。
“就凭我砸下去的真金白银!”
他盯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凶狠,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我的耳膜,“就凭我能让你从那个泥潭里干干净净地出来!”
“就凭现在除了我,没人能给你戏演!没人能给你路走!”
“就凭你林柠的名字,现在和我陆渊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骇人的压迫感,震得我灵魂都在颤抖。
“商品?”
他嗤笑一声,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将我冻僵,“你以为你之前不是吗?在梅姐手里,在王制片眼里,甚至在那些粉丝心里,你算什么?嗯?”
“至少在我这里,”他的指腹用力擦过我脸上的泪痕,动作粗暴,眼神却带着一种扭曲的专注,“你这件商品,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所以,”他凑近我,鼻尖几乎抵着我的,呼吸交织,语气带着一种宣告最终所有权的、令人绝望的偏执,“摆成什么样子,放在哪个橱窗,只能我说了算。”
“听懂了吗?我的瓷娃娃。”
最后五个字,像最终的判决,彻底碾碎了我所有徒劳的反抗和挣扎。
我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冰冷而英俊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不容错辨的、疯狂而绝对的占有欲,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空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不再是出于愤怒,而是彻底的……绝望。
原来,从来都没有区别。
只是换了一个更高端、更精致的橱窗。
和一个……更偏执、更可怕的收藏者。
他看着我眼底的光一点点寂灭,似乎终于满意了。
捏着我下巴的手松开,转而用指腹有些笨拙地、试图擦掉我不断涌出的眼泪,语气甚至放缓了些,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
“哭什么。”他说,“我会给你最好的。”
最好的笼子,最好的标签,最好的……扮演一个完美易碎品的人生。
他低下头,吻了吻我湿漉漉的眼睛,然后是鼻尖,最后印在我因为震惊和绝望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不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吻,而是带着一种冷静的、确认所有的标记意味。
一触即分。
“乖。”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安抚一只终于被驯服的宠物,“把这些看完,明天赵明会来跟你对接细节。”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衣襟,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
然后,转身,像来时一样,从容地离开了客厅。
留下我一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周围散落着一地写满“林柠”价值分析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