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销漠塞榆’......”她低声重复着,指尖随着笔画轻轻移动,“烽火销尽,大漠边塞,榆树挺立......”
她那素来清冷的容颜如冰雪初融,绽开真切的笑靥:“妙!实在是妙!这个下联不仅五行偏旁一一对应,意境更是相得益彰。烟锁池塘柳,是江南烟雨的婉约;烽销漠塞榆,是边塞风光的苍茫。一南一北,一柔一刚,相映成趣!”
苏晚清被这般盛赞,不禁微微垂首。暖黄的灯光映在她细腻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纤长的睫毛轻颤,谦逊地回道:“公主殿下过誉了。臣女不过是偶然得之,实在当不起这般夸奖。”
“苏姑娘何必过谦。”南宫永宁难得露出如此明媚的笑容,看向苏晚清的目光中满是欣赏,“这个下联,远胜我这些年来苦思所得的任何一联。你可知道,你这‘偶然得之’,竟解开了困扰我整整五年的心结?”
顾清沅坐在一旁,看着南宫永宁眉宇间积郁多年的愁云终于散去,也不禁莞尔。
她轻轻抚着微隆的小腹,柔声道:“本宫虽不精通诗词,却也听得出这其中的妙处。一联写尽南北风光,一柔一刚,皆是天地灵秀。苏姑娘果然才思敏捷,不愧京城第一才女之名。”
南宫星銮立在亭柱旁,看着这一幕,终于悄悄松了口气。他趁机笑道:“六姐,如今苏姑娘对出了这般妙对,你总该从明月宫中出来走走了吧?这外界的景致,可比你宫里那些书卷生动多了。”
南宫永宁难得没有反驳南宫星銮,只是轻轻颔首,目光掠过亭外渐深的暮色,语气中带着释然:“是啊,这些年来我一味钻营此对,连皇嫂有孕这般喜事都未能及时知晓,实在不该。如今心结已解,是该多出来走动了。”
恰在此时,一阵晚风穿过亭子,拂动了众人衣袂。苏晚清见天际最后一丝霞光即将隐没,便起身盈盈一礼:“天色已晚,臣女该告退了。”
“苏姑娘且慢。”顾清沅温和抬手,语气亲切自然,“眼看就是传膳的时辰,你既入了宫,又解了六妹多年心结,不如就留在宫里用了晚膳再走。”
南宫永宁也连忙挽留,目光殷切:“正是,关于这副对子,我还有许多想法想与苏姑娘探讨。方才说的茶宴尚觉不足,不如就趁此良宵,边用膳边聊?”
南宫星銮见二人如此热情,也含笑附和:“苏姑娘不必拘礼,今日算是家宴,并无外人。”
苏晚清见推辞不得,只好再次福了一礼:“既然如此,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转身轻声吩咐侍立在亭外的丫鬟:“清颜,你回府禀告祖父与父亲,就说我蒙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挽留,今晚在宫中用膳。”
暮色渐浓,初冬的晚风已带着几分寒意。顾清沅不自觉地拢了拢披风,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南宫星銮看在眼里。
他温声道:“皇嫂,起风了,您和六姐、苏姑娘先回暖和的凤清宫吧。您如今身子重,莫要着了凉。”
“也好。”顾清沅含笑点头,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南宫永宁与苏晚清也相继起身。南宫星銮看向南宫永宁,笑道:“六姐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去御膳房准备。”
南宫永宁眼中掠过一丝怀念:“说起来,我也是许久不曾尝过你做的饭菜了。”
“那这次就多给六姐准备几道你先前爱吃的。”南宫星銮爽朗一笑,转头时却见苏晚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苏姑娘可是有什么疑问?”他温和问道。
苏晚清微微一怔,随即轻声道:“只是没想到,王爷在宫中也会亲自下厨。”
顾清沅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自从本宫有孕后,銮儿便非要亲自准备膳食,说是御膳房做的总不合口味。”
南宫星銮面带笑容站起身,朝众人拱手一礼:“那臣弟就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沿着青石小径往御膳房走去,玄色衣袍在暮色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
一行人沿着宫灯初上的宫道缓缓而行。顾清沅刻意放慢脚步,与苏晚清并肩。她望着南宫星銮远去的背影,状似随意地问道:“苏姑娘觉得我这小弟,人怎么样?”
苏晚清没料到皇后会突然问起这个,略一沉吟,谨慎答道:“逍遥王殿下风姿卓绝,性情爽朗,待人接物亦如传闻般随和。”她想起方才南宫星銮细心关照皇后的模样,又补充道:“而且......似乎颇为体贴。”
顾清沅将她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笑容愈发温和:
“是啊,銮儿看着是个闲散性子,心思却细腻得很。本宫看着他长大,别看他平日里跳脱,骨子里却最是重情重义。”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长辈的关切:“就是这婚事一直没个着落,让本宫和陛下操心。总说自己年纪尚小,可这京城里的好姑娘,哪里会等人啊?若是再等下去,怕是都要被人家挑走了。”
她转头看向苏晚清,目光柔和:“本宫瞧着,若是能寻到一位如苏姑娘这般蕙质兰心、宠辱不惊的女子,便是他的造化了。”
这话中的深意再明白不过,苏晚清只觉得脸颊发烫,忙低下头去,声音细若蚊呐:“娘娘谬赞了,臣女......臣女怎敢当......”
“哈哈,苏姑娘不用着急回答本宫……”三人的身影渐渐走出御花园,朝着凤清宫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南宫星銮快步来到御膳房,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准备好了晚膳。
“殿下,您许久不做这文思豆腐羹了。”等所有工作完成之后,南宫星銮同王师傅站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菜品,王师傅不禁追忆道。
“是啊,这文思豆腐羹以前是六姐喜欢吃的,这些年来好久没做了。”南宫星銮嘴角不禁上扬,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