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很简单,那些罗汉全被南边儿请去了。
说起来,这些罗汉也够悲催的。
老袁搞了起来,觉得不顺手,将他们扔在一边,阿弥陀佛,赢得了罗汉之名。
到了段祺瑞手上,觉得这帮罗汉碍手碍脚,看着就添堵,干脆来了个狠的,一勺将这八百罗汉给烩了,走你!
皖系的安福议会横空出世,正牌罗汉们全部下岗,等着再就业。
南边儿的某人听到这消息,当场就笑晕在厕所,还能有这好事儿?
罗汉有难了,必须要护法金刚啊!
护法!护法!
姓徐的,谁给你这么大的能耐,把罗汉们都下岗了,知道法字怎么写么?
没错,当时在台上的,就是徐世昌。
徐世昌当时就懵了,这事儿它不赖我啊。
不赖你赖谁?
徐世昌一瞧,也是,段祺瑞躲在幕布后头,顶在前头的,是他的四大金刚之首,靳云鹏。
眼见着南北就要开撕,直系这边给徐世昌出了个好主意。
南边儿闹事儿,就是借着罗汉的由头,你把安福这个山寨版给踹了,让正版的罗汉重新上岗,釜底抽薪,南边儿不就没借口了,这仗不就干不起来了么?
而且,没有了安福议会,幕后那位不也就安福不起来了么?
对啊,徐世昌和靳云鹏一合计,真就把安福议会给踹了。
可这一踹,段老板不干了。
你不让我安福,那我也就不给你净土。
南北没干起来,直皖倒是先来了一波大的。
好了,这一开打了,谁还顾得上那些个罗汉啊,各人顾各人,野蛮生长吧!
现在的曹锟,绝逼是一脑门儿的包,比如来佛祖都不少。
想要名正言顺地入主总统府,最起码要三请,才能把大象装冰箱。
第一请,把那八百罗汉请回来。
第二请,请他们都出席投票。
第三请,请他们在票上写上“曹锟”,而不是“孙悟空”。
请你个大头鬼!
都不用分析概率,随便在路口抓一傻子,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曹锟此人,无论是威望、实力,还是口碑,都不能孚众望。
用孟子的话说,是“望之不似人君”。
本来底子就不够,他竟然还冒天下之大不韪,赶走了黎元洪。
黎元洪可是大义在身,正经八百的大总统!
黎元洪可是天下公认的,德行出众,人品出彩,人缘出挑的道德君子!
一通操作下来,曹锟现如今的声望,好吧,也没嘛声望好说了。
到了这般境地,能够帮曹锟力挽狂澜的,只有一样东西。
孔方兄。
孔方兄神通广大,既能使小鬼推磨,也能使罗汉投票。
“870位罗汉?”
想到这个数,袁凡头皮发麻,“想要他们回来,参与投票,投他的票,这得需要多少钱,有个数吗?”
“这事儿哪有准啊?”
靳云鹏阴阳怪气,幸灾乐祸地伸出一个巴掌,“我就说一宗,罗汉们解散几年,欠他们的薪水都不下五千之数,要他们回来投票,最起码先要把欠人家的工钱给补发了吧?”
“我去……”
袁凡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禁有些同情起曹锟来。
一人五千,八百多位,光是这笔钱,就要干出去四百多万。
而且,南边儿又不是傻的,这些人都是掣肘北方的大杀器,他们会安安稳稳地当个观众?
要是他们也使钱,那行情可就蹭蹭往上涨了。
再说,就算把欠薪领了,罗汉们也不见得领情,本来就该我的钱,被你们拖了好几年,老婆孩子都饿瘦了。
领情?想屁吃呐!
想要爷们儿领情,也行,拿钱来侮辱我!
这么一扒拉,到底要多少钱,真是没数。
到底还是徐世昌,“要干成这事儿,八百万打底,一千万方保无虞。”
他少年时就去县衙当文书,后来又是家教又是翰林,心算相当不错,给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数。
“一千万?”
听了徐世昌的数,靳云鹏冷笑两声,接着道,“民国九年,我任总理之时,一年的财政收入,纸面上说是有五个亿,实际上只有一亿出头,他曹三一家伙刨出去一千万?呵呵……”
周学熙也接着冷笑,“了凡,现在知道曹四为什么发疯了吧?”
袁凡点点头,这下是彻底明白了。
原来不是曹四疯了,是曹三疯了。
为了那大总统的位子,曹三已经豁出去了。
换了他,他也得疯。
不过,袁凡还是有些不太理解,“那大总统的位子,真就有这般诱人?”
以曹锟目前的地位,坐二望一,前头立个傀儡,他在后头唱皮影戏,不是挺好的么?
至于为了这个,把自个儿脸给憋肿?
周学熙哈哈一笑,掉头看着徐世昌,一脚皮球踢过去,“菊人兄,依您之见呢?”
“那把椅子,一言难尽呐!”
徐世昌有些尴尬,这话只能他来答,“都说黎黄陂是道德君子,奈何不过王承斌下跪痛哭,为民请命,但他黎黄陂的寓公当得好好的,之所以会二次出山,真只是因为王承斌那几滴眼泪么?”
徐世昌慨然一叹,也不绕了,“说到底,还是那把椅子诱人啊!”
“椅子诱人不假,那也要看人!”
靳云鹏有些不乐意了,硬梆梆地插话。
话说他也是梅开二度,二次当过总理来着。
“我们好歹还要张面皮,他曹三呢,不过就是一句“笑骂从汝,好官须我为之”罢了!”
靳云鹏这话就狠了,直接将曹锟比做北宋最恶心的官迷邓绾。
邓绾为了当“好”官,先是跪舔王安石,几年后王安石罢相,他转身舔吕惠卿,攻击王安石。
没多久王安石再次拜相,邓绾又掉过头来搞吕惠卿,再舔王安石。
他的这番操作把世人恶心坏了,天天有人冲他家扔菜叶子臭鸡蛋,连他的双流老乡都将他开除乡籍,羞于与他为伍。
面对这些,邓绾只是淡定地说了一句,“笑骂从汝,好官须我为之!”
就这一金句,将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明夷兄,恕我直言……”
等他们三人冷静下来,袁凡朝周学熙平静地说道,“既然曹氏已经疯了,批判的武器,肯定干不过武器的批判,那您的连环计,行不通!”
“批判的武器,架不住武器的批判,这话精到!”
徐世昌咂吧着这句话,越品越有味儿,当年章太炎名满天下,那又怎样?
被老袁揪着往庙里一丢,好吃好喝供着,再将庙门一关,你还能跳哪里去?
“欸!”周学熙颓然一叹,往后靠在亭子的坐楣上。
他那七伤拳的连环计,不过是拼命的法子,到底成算如何,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
可刀把子握在人家手上,除了这个,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不,还有一计……拖刀计!”
袁凡站起身来,扶着亭柱,看着小湖对面的祢衡骂曹,“明年,曹家必败,曹三必倒,曹四必死!”
“砰!”
“什么?”
“此话怎讲?”
身后三人同时惊呼,还伴着撞柱的声响,不知是谁练上铁头功了。
袁凡也不回头,“退一步海阔天空,明夷兄不妨韬晦一时,既然曹四想要这华新,不妨就让他代为保管一年,一年之后,再连本带息收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