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从万丈深海艰难上浮，一点点挣脱黑暗的淤泥。
率先恢复的是感知到的剧痛——识海仿佛被犁过一遍，到处都是破损的沟壑与灼烧般的刺痛，那是神念严重透支、尤其是强行催动超越自身境界力量的反噬。紧接着是身体的极度虚弱，仿佛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被抽空了力量，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陈远缓缓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基地静修室的玉榻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温和的滋养光晕，显然是学院提供的治疗阵法在起作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但依旧难以完全掩盖他神识深处传来的阵阵抽痛。
静修室内很安静，只有阵法运转时细微的嗡鸣。
但外界，关于那场半决赛的风暴，显然并未停歇。
即便隔着静修室的隔音结界，他仿佛也能隐约听到学院各处传来的、关于“烛龙”、关于“九星连珠”、关于他陈远名字的议论声。那声音如同遥远的潮汐，充满了震惊、狂热、探究，甚至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们真的赢了。
击败了玄武，踏着那面号称“同阶无敌”的坚盾，闯入了最终决赛。
这个认知，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像一块更加沉重的巨石，压在了他的心口。
“吱呀——”
静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王胖子探进头来，看到陈远睁着眼睛，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惊喜：“老大！你醒了？！”
他快步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灵气氤氲的药膳，小心翼翼地说道：“你都昏睡两天了！可吓死我们了！感觉怎么样？青玄长老来看过，说你神识损耗过度，需要静养，还好根基没损。”
两天……陈远心中默然。看来最后那一下，代价确实不小。
“他们呢？” 陈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
“都在恢复呢。” 王胖子把药膳放在旁边，“小烟神识消耗也很大，还在温养。沈浪和周易好点，在整理和分析……呃，下一场的数据。”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石铁那边，学院用了最好的丹药和恢复舱，说是问题不大，但赶上决赛……估计够呛。”
陈远沉默地点点头。石铁的缺席，是无法弥补的战力缺口。
“外面……怎么样了？” 他问。
王胖子一下子来了精神，又带着点后怕：“还能怎么样？炸开锅了！咱们烛龙现在可是学院最大的热门！不，是传奇！‘九星连珠破玄武’，现在都成战术教科书里的名词了！就是……” 他挠了挠头，“就是林玄那边，赢得太轻松了。慕容师姐他们……输得很惨。”
王胖子简单描述了一下天神战队如何以碾压姿态击败朱雀的场景，着重强调了林玄那深不可测、仿佛未尽全力的恐怖实力。
听着王胖子的描述，陈远的心缓缓下沉。
果然如此。
林玄的强大，比他预想的可能还要超出。那不仅仅是力量层次的差距，更是一种对规则、对战斗本质理解的碾压。
“决赛的时间定了吗？” 陈远问。
“定了，五天后。” 王胖子答道，脸上兴奋褪去，换上了凝重，“老大，咱们……真的能行吗？林玄那家伙，简直像个怪物。”
陈远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识海深处依旧传来的刺痛，以及那枚静静旋转、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的「先天混沌道核」。
五天时间，恢复状态都极其勉强，更别说寻求突破，去应对一个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对手。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下。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没有了迷茫与畏惧，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行不行，总要打过才知道。” 他轻声说道，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把大家叫来，我们需要谈谈。”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王胖子连忙上前搀扶。
挺进决赛，并非荣耀的终点，而是通往更高、更残酷战场的起点。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