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到前方微光，他推开遮挡物，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僻静小巷。
雨已停歇，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洒落。
他整理衣冠，正准备按老先生指示前往朱雀大街，忽然听到巷口传来熟悉的嗓音：
“搜仔细了！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是萧景琰的声音！
林文清心中一紧，急忙躲入阴影中。
只见萧景琰带着几名差役正在巷口搜查，神色冷峻。
怎么回事？
萧景琰为何会在此？
难道那些包围墨香斋的人是他派的？
林文清心念电转，决定冒险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走出阴影，径直向萧景琰走去。
“萧侍郎，真巧。”他平静道。
萧景琰猛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警惕：“林公子？这般时辰，在此做甚？”
林文清注意到萧景琰的手按在剑柄上，身后的差役也呈包围之势。
他心中了然，那些黑衣人定与萧景琰有关。
“在下夜不能寐，出来走走。”林文清面不改色，“萧侍郎又是为何深夜出动？”
萧景琰冷笑：“本官接到线报，说有要犯潜逃至此。
林公子既然无事，不如早些回府休息。”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逐客令。
林文清正欲回应，忽然眼角瞥见不远处屋顶上一个黑影闪过，弓弦微响——
“小心！”他猛地扑向萧景琰。
一支弩箭擦着萧景琰的衣袖飞过，钉在墙上。
差役们顿时大乱，纷纷拔刀护卫。
“有刺客！”
萧景琰被林文清扑倒在地，一时愕然。
他明明接到密报，说林文清今夜要与北漠密使在此接头，为何反而救了自己？
更多弩箭从暗处射来，差役们举盾抵挡。
萧景琰迅速起身，拉过林文清躲到墙后。
“那些人是你引来的？”萧景琰厉声问，眼中满是怀疑。
林文清苦笑：“若是在下引来的，何必救侍郎大人？”
又一波箭雨袭来，两人被迫贴近墙根。
萧景琰仔细观察箭矢来向，判断出刺客方位，对差役下令：“东南方向屋顶，三人！西南巷口，两人！”
差役们训练有素地分组出击。
打斗声在夜空中回荡，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萧景琰侧目看向林文清。
月光下，这位林家二公子面色苍白但眼神镇定，丝毫不似养尊处优的文弱书生。
更让他困惑的是，方才林文清扑救他时，眼中闪过的分明是真实的急切，而非伪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林文清真是通敌叛国之徒，为何要救他？
若那些密信和账册真是伪造，又是何人所为？
目的何在？
一系列疑问在萧景琰脑中飞转。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他真的看错了什么？
“大人，刺客服毒自尽了！”差役头领前来禀报，“一共五人，皆是死士，身上无任何标识。”
萧景琰面色阴沉：“清理现场，勿惊动百姓。”
转身对林文清道，“林公子，看来今夜你我都有不少疑问。
不如找个地方详谈？”
林文清略作沉吟，点头：“好。我知道一个安全之处。”
二人来到离此不远的望江楼。
虽是深夜，楼中仍有雅间开放。
老板显然认得林文清，默默引他们到最里间的雅室，奉上茶点后悄然退下。
室内烛光柔和，茶香袅袅。
二人对坐，一时无言。
最终，萧景琰率先打破沉默：“林公子为何夜访墨香斋？”
林文清直言不讳：“为请陈老先生鉴定笔迹，证明那本密册非我所写。”
“结果如何？”
“老先生断定，密册笔迹是极高明的模仿，但非出自我手。”林文清直视萧景琰，“萧侍郎又为何深夜带人前往墨香斋？”
萧景琰略一迟疑，道：“本官接到密报，说今夜有北漠密使与人在墨香斋接头。”
林文清苦笑：“所以侍郎大人以为，那个与密使接头的人是在下？”
萧景琰默认。
“那么方才那些刺客呢？”林文清追问，“也是侍郎大人安排的？”
萧景琰摇头：“不是。本官只带了差役，未有埋伏弓弩手。”他眼神锐利起来，“倒是林公子，为何恰好在此时出现？又为何知道会有暗箭？”
林文清叹了口气：“因为我到墨香斋时，发现已被人包围。
陈老先生助我从暗道逃脱，刚出来就遇见了侍郎大人。”
他顿了顿，“至于那支暗箭...我看到了屋顶反光，直觉不妙而已。”
萧景琰沉思片刻，忽然问：“那日你在听雨楼见的军汉，是谁？”
林文清略显惊讶，随即明白过来：“萧侍郎果然派人跟踪了。
那是北疆来的信使，我托他带信给旧友询问一些北疆情况，与案件无关。
真正的密信...”他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在这里。
是我写给北疆将领的求证信，尚未送出。”
萧景琰接过信函，仔细检查火漆完好，显然未曾拆阅：“内容？”
——….…——
“询问那几批药材的实际接收情况和效果。”林文清道，“若萧侍郎不信，可拆阅查验。”
萧景琰凝视信函良久，最终递回：“既已密封，本官不便拆阅。”
他语气稍缓，“林公子，若你所言属实，为何不早说明？”
林文清无奈道：“陛下密旨，不得泄露。
且家父认为朝中有人刻意破坏和谈，不宜打草惊蛇。”
他直视萧景琰，“今日若非萧侍郎步步紧逼，我也不会违命透露。”
萧景琰起身踱步，心中矛盾异常。
他自幼有一种特殊能力——能看透人脸上真实的表情和情绪。
多年来，这能力从未出错。
他清楚地看到林崇岳眼中的不耐烦与虚伪，看到林文清眼中的戒备与慌乱...这些明明是心中有鬼的表现。
但今夜林文清救他时的急切，此刻眼中的坦然，又如此真实...难道他的能力出了问题？
“萧侍郎，”林文清忽然道，“在下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侍郎大人似乎总是...误解他人的表情和意图。”
林文清谨慎措辞，“那日初见，大人似乎认为我对您有敌意；与家父会谈时，似乎也觉得家父有所隐瞒。
但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