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国际机场的VIp通道,今夜气氛凝滞如铁。
没有记者,没有闪光灯,只有一排如同黑色磐石般肃立的黑衣安保,以及通道尽头那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宛如移动堡垒的医疗级悬浮车。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机油以及一种无声的压抑。
秦墨站在所有安保的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死角。她的指尖在隐形耳麦上轻轻敲击,发出只有内部频道才能接收的、代表“一切正常”的摩斯密码。从“信天翁号”进入鹏城领空的那一刻起,她布控的“深潭”防御体系的前置节点就已经启动,确保从机场到苏氏大厦顶层的路线,是一只苍蝇也无法未经允许飞入的绝对禁区。
通道内侧,阮清知安静地伫立着。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鼻梁上架着的平光镜片后,是难掩疲惫却依旧清醒冷静的双眸。她的随身终端屏幕上,一边是“新生生物”全球各分部实时运营数据流,另一边是“信天翁号”传回的、苏云绾最新的生命体征监测图。两个同样复杂、同样至关重要的世界,此刻都压在她看似单薄的肩膀上。她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性,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这是云绾不在时,她必须撑起的门面。
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同于普通飞行器的、低沉稳重的韵律。很快,“信天翁号”那流线型却布满斑驳痕迹的银灰色舰体,穿透云层,在引导灯的指引下,精准而安静地降落在指定区域。
舱门开启,率先出来的是几名核心医疗团队成员,脸色凝重。紧接着,一副笼罩在柔和生命维持光晕中的悬浮医疗舱被小心翼翼地运送出来。透明的舱盖下,苏云绾静静躺着,面容苍白却安宁,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唯有连接在她身上那些细密的线和传感器,昭示着情况的严峻。
秦墨一步上前,亲自检查医疗舱的固定和能量供应,确认万无一失后,才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车队无声启动,如同默哀的河流,流向城市中心那栋标志性的摩天大楼。
整个过程,寂静得令人窒息。
苏氏大厦顶层,原本开阔明亮的空间已被改造为一座集全球最顶尖医疗科技与最严密安保于一体的医疗中心。当医疗舱被平稳安置在中央区域,与各种庞大而精密的仪器对接完成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随即,更深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们成功地从“归墟”带回了她的身体,却将她的意识,遗落在了那片神秘的深渊。
阮清知走到控制台前,调出所有数据界面,快速浏览了一遍,确认一切参数稳定。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一路护送苏云绾归来、以及早已在此等候的核心团队成员。
她的目光扫过满脸胡茬、眼窝深陷、依旧死死盯着医疗舱数据的谢玉衡;扫过通过全息投影出现在房间一角、面容隐藏在光影后看不清表情的宋星澜;最后落在如同门神般守在入口处的秦墨身上。
“诸位,”阮清知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打破了沉寂,“我们,把云绾带回来了。”
一句话,让在场几人紧绷的心弦微微一颤。
“但是,战斗远未结束。”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根据玉衡的初步分析和我们掌握的情况,云绾的意识与‘归墟’核心建立了某种超越现有科学认知的深度连接。她的昏迷,并非创伤所致,更像是一种……必要的沉眠,或者说,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状态’。”
她顿了顿,继续道:“在她醒来之前,‘新生生物’不能乱,苏氏不能乱,我们打下的基础更不能乱。外部,‘观星会’虽受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内部,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等着看我们失去领袖后如何分崩离析。”
阮清知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所以,从此刻起,我,阮清知,将暂代‘新生生物’首席执行官一职,维持公司日常运营与战略方向,直至云绾归来。”
她没有询问,而是陈述。这是一种责任的主动承担。
她的目光转向秦墨:“秦墨,云绾的个人安全,以及我们核心团队、核心资产的整体安保,由你全权负责。你拥有最高权限,可以调动一切必要资源。”
秦墨没有任何犹豫,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眼神如磐石般不可动摇。守护苏云绾,是她的信念,如今这份守护,需要覆盖更广阔的范围。
“玉衡,”阮清知又看向谢玉衡,“唤醒云绾,是我们的首要目标,也是终极目标。你需要什么,尽管提。整个集团的研发资源,都会向你倾斜。”
谢玉衡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明白。”
最后,阮清知看向宋星澜的全息影像:“星澜,外部的情报、潜在的商业威胁,以及……对那些阴影中的敌人的反击,拜托你了。”
全息影像中,宋星澜优雅地交叠着双腿,闻言,红唇勾起一抹冰冷而艳丽的弧度:“放心,我会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分工明确,重任各担。没有推诿,没有质疑,只有基于对昏迷之人的绝对忠诚与信任,所形成的无声契约。
也就在这时,一直放在苏云绾枕边的那枚完整玉佩,其内部温润的光华,似乎极其微弱地、仿佛错觉般地,轻轻闪烁了一下。那光芒短暂得如同呼吸,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与远方“归墟”传来的、只有特定设备才能捕捉到的稳定脉冲,形成了一次完美的同步。
这微光太弱,太短暂,沉浸在沉重气氛中的众人并未察觉。
只有谢玉衡面前一台监控能量场的辅助仪器屏幕上,代表本地能量强度的曲线,突兀地跳动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峰值,随即恢复平静。
希望的火种,已在最深沉的黑暗中,悄然埋下。
而守望者们,已经扛起了属于他们的、沉重的王冠。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