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张浸透了浓墨的巨毯，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整个山谷。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有几颗零散的星星在云缝间挣扎着闪烁，投下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山林在黑暗中沉寂，连惯常的夜行动物的窸窣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自然界都预感到了什么，屏息等待着。
安全屋的院子里，最后一盏油灯被吹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轮廓，只剩下远处警戒陷阱偶尔发出的、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清晰得像心跳。
张野赤脚站在堂屋的窗前，背对着屋里唯一的光源——桌上那盏用厚布半掩着的油灯。昏黄的光线透过布缝，在他身上投下模糊的影子。他手里握着那个组合而成的圆盘，掌心能感受到金属表面传来的、有规律的微热脉动。圆盘背面的几何纹路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中心那个球形的凹陷处，永恒之火碎片在他体内同步脉动，像两颗隔着胸膛和金属对话的心脏。
咚……咚……咚……
距离位置广播恢复，还有四小时十七分钟。
堂屋里坐着拾薪者所有的核心成员——赵铁柱、铁骨、周岩、林小雨、秦语柔，还有老矿工田叔作为后勤组代表。十一个人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摊着一张手绘的作战地图，上面用炭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路线。
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傲世那边的最新动向。”秦语柔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据我们在晨曦城的线人回报，傲世凌云已经伤愈复出。他父亲凌峰从现实里调了一笔巨额资金到游戏里，傲世公会正在疯狂收购高级装备和消耗品。另外……他们雇了三支职业的游戏打手团队，总共九十人，全部是30级以上的老手，装备精良，擅长团队作战。”
她顿了顿，指尖在地图上点了三个位置：“这三支团队预计在位置广播恢复后两小时内，从晨曦城的三个不同方向出发，呈钳形向黑铁岭包围。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占安全屋，是……清场。”
“清场？”赵铁柱皱眉，“啥意思？”
“意思是，杀光这片区域所有非傲世阵营的玩家。”秦语柔的声音很冷，“包括那些帮过我们的生活玩家。傲世凌云放话了，黑铁岭这片地，要么姓凌，要么……变成无人区。”
堂屋里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铁骨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跳：“他敢！”
“他当然敢。”周岩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他在现实里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有他父亲在背后支持，钱不是问题。而且……我怀疑他父亲凌峰的目的不只是游戏里的地盘。永恒之火的碎片，可能关系到现实中更大的利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张野。
张野转过身，油灯的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另外半边隐在阴影里。他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睛里有一种深沉的、像山岩一样坚硬的东西。
“田叔，”他看向老矿工，“后勤组的生活玩家，现在有多少人？”
田叔搓了搓手，声音有些发紧：“算上今天新来的，五十三个。但会长，这些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打过架，等级最高的才22级，最低的只有15级。真要打起来……”
“不让他们打。”张野说，“我要你带着他们，还有所有重伤员，在天亮前撤离安全屋。”
“撤离？”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张野走到桌边，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往北走，进黑铁岭深处，去这个溶洞。周岩已经提前勘探过，那里入口隐蔽，内部空间足够容纳一百人，有地下水源，易守难攻。你们带上所有能带的物资，在那里建立临时避难所。”
“那会长你们呢？”林小雨急了。
“我们留下。”张野说，声音不容置疑，“但不是守在这里。”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划过三条从晨曦城通往黑铁岭的主要道路：“傲世以为我们会像上次一样，缩在院子里被动挨打。但这次，我们要出去，在野外跟他们打。”
“可是会长，”铁骨皱眉，“我们满打满算能战斗的也就三十多人，加上周岩的陷阱，最多能拖住一支队伍。他们有三支，九十人……”
“所以我们要用点别的办法。”张野看向周岩，“矿洞深处那几个能量异常点，你测算得怎么样了？”
周岩眼睛一亮，从背包里拿出一叠图纸：“测算完了。三个异常点，分别位于主矿道的这个、这个和这个位置。”他用炭笔在地图的矿洞结构图上标注出三个红点，“能量读数都不低，虽然没有我们遇到的那个蚁巢强，但应该也有类似的变异生物。最关键的是……”
他顿了顿，看向张野：“这三个异常点，都位于主矿道的支线岔路里。如果能把傲世的人引进去……”
“那就需要精确的引导和时机。”张野接话，“所以我们需要分成三组，每组负责引诱一支傲世队伍进入预设的陷阱区域。不用硬拼，只需要让他们‘恰好’追着我们，进入矿洞深处。”
他看向每个人：“柱子，你带一组，负责东线。铁骨，你带二组，负责西线。我负责南线——那是主路，傲世凌云很可能会亲自走那条线。周岩，你在三个陷阱区域提前布置好触发装置，等我们把人引进去，立刻激活，然后撤离。”
“那矿洞里的怪物……”林小雨担忧道。
“那些怪物会帮我们拖住傲世的人。”张野说，“虽然不能全歼，但足以让他们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无法组织有效进攻。而我们，要趁这个机会……”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一个位置上。
那是一个用金笔圈出的地点，旁边标注着两个字：龙渊。
“龙眠深渊。”秦语柔轻声道，“全服副本……会长的意思是？”
“龙渊盟约。”张野说，“傲世这次倾巢而出，晨曦城必然空虚。而龙眠深渊副本开启在即，全服所有公会都在盯着首通奖励。如果我们能在傲世主力被拖在黑铁岭的时候，联合其他公会拿下首通……”
“不仅能拿到丰厚奖励，还能在全服打响拾薪者的名号。”秦语柔的眼睛亮了，“而且，首通公会能获得一块‘领地令’，可以在游戏里建立第一个玩家自治的领地。有了领地，我们就有真正的大后方，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
“但其他公会凭什么跟我们联合？”铁骨提出关键问题，“我们现在是傲世的眼中钉，跟我们一起，就等于跟傲世宣战。”
“所以需要筹码。”张野说，“龙眠深渊的副本情报，就是我们的筹码。”
他从怀里拿出秦语柔整理的那份副本攻略——那是她花了大价钱从游戏里的老牌情报组织“千机阁”买来的，又结合了自己收集的信息，整理出的最详尽版本。攻略里详细标注了副本每一层的怪物分布、机关陷阱、boss技能机制，甚至还有几条隐藏路径。
“这份攻略的价值，足够让任何公会动心。”张野把攻略放在桌上，“而且……我打算用它，换一个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赵铁柱问。
“寒月阁的正式结盟。”张野说，“楚清月之前帮过我们，但都是暗中的，没有公开。这次，我要她公开表态，和拾薪者结成战略同盟，共同开发龙眠深渊，共同对抗傲世。”
堂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寒月阁公开与拾薪者结盟，就等于彻底站到了傲世的对立面。两个公会之间原本就有的商业竞争，会立刻升级为全面战争。
“楚清月……会答应吗？”林小雨小声问。
“她会的。”张野的语气很笃定，“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让傲世一家独大，对所有公会都是灾难。而且……”
他顿了顿：“而且我听说，楚家最近在现实里的生意，和凌云集团有直接竞争。如果能在游戏里打击傲世，对楚家现实中的商业布局也有好处。”
秦语柔点头：“情报属实。楚家的‘新月集团’和凌峰的‘凌云集团’，在新能源开发领域是直接竞争对手。最近两个月，两家在三个大项目上正面交锋，楚家输了两次，急需扳回一城。”
“所以这是一举多得。”张野总结道，“我们拖住傲世主力，趁机联合其他公会拿下龙渊首通，获得领地和资源，同时和寒月阁正式结盟。这样一来，就算位置广播恢复，傲世知道我们在哪里，他们也要掂量掂量，同时面对拾薪者和寒月阁的联盟，还要不要继续死磕。”
计划很宏大，但风险同样巨大。
“如果……如果我们在引诱傲世进入矿洞时失手了呢？”周岩提出最坏的可能，“如果被反包围，如果陷阱失效，如果……”
“那就死。”张野平静地说，“游戏里死一次，掉10%经验，我们掉得起。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等傲世三面包围，等他们清场，等那些生活玩家被杀到退游……那我们失去的，就不只是经验了。”
他看向每个人：“我们失去的是人心，是信誉，是所有相信我们、跟着我们的人对我们的信任。那样的拾薪者，就算苟活下来，也名存实亡。”
油灯的火苗在寂静中跳动，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赵铁柱第一个站起来，声音像砸在地上的石头：“俺干！不就是引怪吗？矿洞那地方，俺闭着眼睛都能走三圈！”
铁骨也站起来：“算我一个。上次被傲世砍的那几刀，老子还没还呢。”
周岩推了推眼镜：“陷阱的事交给我，保证让傲世的人进去就出不来。”
林小雨咬着嘴唇：“我……我跟着会长那组。你们引怪肯定要受伤，需要治疗。”
秦语柔合上笔记本：“情报和联络交给我。楚清月那边，我会亲自去谈。”
老矿工田叔搓着手，眼眶有些发红：“会长，后勤组那帮老伙计……虽然不能打，但挖洞开路、搬运物资，绝对没问题。撤离的事，包在俺身上！”
张野看着这些人，心里涌起一股滚烫的东西。他点点头，声音沉稳：“好。那现在，分配具体任务。”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堂屋里的灯光一直亮着。张野详细布置了每一组的行动路线、撤退方案、联络暗号。周岩展示了三个矿洞陷阱区域的触发装置设计图。秦语柔拿出了与楚清月联络的密语方式和时间表。林小雨准备好了充足的急救包和药水。
计划很细致，但所有人都知道，战场瞬息万变，再完美的计划也可能出现意外。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的信任和默契。
凌晨三点，会议结束。
田叔带着后勤组开始悄悄撤离。五十三个生活玩家，加上七个还不能战斗的重伤员，排成一条长队，背着大包小包的物资，借着夜色掩护，向北面的山林深处进发。他们走得很安静，连火把都没点，只靠几个有夜视能力的玩家带路。
张野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们消失在黑暗中。老矿工走在队伍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保重，田叔。”张野在心里说。
回到院子，战斗组开始最后的准备。赵铁柱带着东线组的八个人，检查武器和盔甲，把药水分装到每个人身上。铁骨的西线组在调整装备——他们需要更灵活，因为西线地形复杂，需要频繁的移动和隐蔽。张野的南线组人数最少，只有五个人，但都是等级最高、配合最默契的成员。
周岩已经提前出发，去矿洞布置陷阱了。林小雨在给每个人分发最后一批治疗卷轴——那是李初夏用新发现的发光矿石研制的，效果比普通药水强30%，但数量有限。
秦语柔坐在堂屋里，面前摆着一个简陋的通讯法阵——那是周岩用工程学技能组装的，可以在短距离内传递加密信息。她正在和晨曦城里的线人最后确认傲世队伍的出发时间和路线。
凌晨四点。
距离位置广播恢复，还有一小时。
张野赤脚站在院子中央，闭上眼睛。
【赤足行者】天赋全力展开。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脉动，能感觉到矿洞深处那些能量异常点传来的、有规律的震动，能感觉到……远处，晨曦城方向，大批人马开始集结的沉重脚步声。
来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东方的天际线。那里还是一团漆黑，但最深处，已经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白。
天快亮了。
“所有人，”他在团队频道里说，声音平静而清晰，“按计划行动。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杀敌，是引诱和拖延。保全自己，完成任务，然后……龙渊见。”
“明白！”频道里响起整齐的回应。
三支小队，像三把出鞘的匕首，从安全屋出发，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张野带着南线组，沿着主路向南行进。他们的速度不快，但很稳。赤脚踩在碎石路上，每一步都能感知到地面的震动变化。组里的五个人都是老队员，彼此默契，不需要太多交流，一个手势就能明白意图。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张野突然停下脚步。
他蹲下身，手掌按在地面上。通过赤脚和手掌的双重感知，他能清晰地“听”到——前方一公里处，至少三十人的队伍正在快速接近。脚步声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团队。而且……队伍中有几个特别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穿着重甲的高等级战士。
“来了。”张野低声说，“按计划，散开。”
五个人立刻分散，消失在路旁的树林和岩石后面。张野自己则继续向前，走了大约三百米，然后在一块突出的巨石后隐蔽起来。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那是周岩特制的“诱饵装置”，外表看起来像一块发光的矿石，实际上是一个能量模拟器，可以模拟永恒之火碎片的能量波动。虽然很粗糙，但在一定距离内，足以骗过普通的探测设备。
张野把装置放在巨石顶上，调整好能量输出频率，然后后退到五十米外的另一处隐蔽点。
等待。
五分钟。
十分钟。
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隐约的交谈声：
“……探测仪有反应了，能量源在前方三百米左右。”
“小心陷阱，拾薪者那帮人诡计多端。”
“怕什么？我们三十个人，全是35级以上的职业玩家，装备都是紫装起步。就凭那几个残兵败将？”
声音里充满傲慢和轻敌。
张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轻敌就好，轻敌才会大意，大意才会……上当。
又过了两分钟，傲世的先锋队出现在视野中。三十个人，排成标准的行军阵型，盾战士在前，远程在后，中间有治疗。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全套紫色重甲的战士，Id“傲世狂战”，等级37，是傲世公会排名前三的猛将。
队伍在距离巨石一百米处停下。傲世狂战举起手，身后的队伍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探测仪显示，能量源就在那块石头后面。”一个背着探测设备的法师说。
“几个人？”
“一个……或者没有。能量读数很稳定，不像是有活物在附近。”
傲世狂战皱了皱眉。他挥了挥手，两个盗贼职业的玩家立刻进入潜行状态，向巨石摸去。
张野在隐蔽点看着这一切，心跳平稳。他计算着距离，计算着时间，计算着……那两个盗贼的脚步。
二十米。十米。五米。
就在两个盗贼即将摸到巨石的瞬间，张野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轰！
巨石顶上的诱饵装置突然爆炸！不是真正的爆炸，是能量过载产生的强光和冲击波！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区域，那两个盗贼猝不及防，被强光闪到眼睛，陷入了短暂的“致盲”状态！
“敌袭！”傲世狂战怒吼。
但张野已经动了。他从隐蔽点冲出，不是冲向傲世队伍，而是……冲向旁边的矿洞入口！
那个入口很隐蔽，在一处岩壁的裂缝后面，只有熟悉地形的人才知道。张野像一道影子，在傲世队伍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钻进了矿洞。
“追！”傲世狂战气急败坏，“他进矿洞了！所有人，跟我追！今天一定要把那个赤脚的杂碎揪出来！”
三十个人，像一股洪流，涌进了矿洞。
而张野，已经在矿洞深处等着他们了。
他赤脚在黑暗中奔跑，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稳固的岩石上。【赤足行者】天赋让他即使在绝对的黑暗中也如履平地。他能听到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杂乱，愤怒，越来越近。
但他不慌。
因为他知道，再往前两百米，就是第一个能量异常点。
而周岩布置的陷阱，就在那里。
倒计时，开始了。
而此刻，在东线和西线，同样的戏码正在上演。
赵铁柱用他标志性的大嗓门和挑衅，成功激怒了一支傲世队伍，把他们引入了矿洞东侧的支线。
铁骨则用更狡猾的方式——伪装成落单的伤员，边打边撤，把另一支队伍引向了西侧的陷阱区。
三支傲世队伍，总共九十人，全部被成功引入了黑铁岭矿洞深处。
而周岩，在三个陷阱区域的中心控制点，看着监视法阵上移动的光点，手指悬停在三个引爆按钮上。
他在等。
等三支队伍都进入预设的引爆范围。
等张野、赵铁柱、铁骨的小组都安全撤离。
等……那个最佳时机。
矿洞深处，张野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空间很大，石窟中央的地面上，有一片密集的发光苔藓。那些苔藓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照亮了石窟的轮廓。而在石窟的深处，岩壁上有一个巨大的裂缝，裂缝里传来低沉而规律的……呼吸声。
不是人类的呼吸。
是某种更庞大、更古老的东西。
张野能感觉到，体内永恒之火碎片的脉动在加快，在和那个裂缝里的东西产生共鸣。
就是这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傲世的追兵已经进入了石窟，三十个人散开，呈半圆形包围过来。傲世狂战站在最前面，手中的双手大剑指向张野。
“跑啊，怎么不跑了？”他狞笑，“矿洞深处，死路一条。今天，老子要亲手把你剁成肉酱。”
张野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平静，但眼睛里有一种让傲世狂战莫名心慌的东西。
“你知道，”张野说，声音在石窟里回荡，“为什么这个矿洞三十年前会塌陷吗？”
傲世狂战一愣：“什么？”
“因为有些东西，不该被吵醒。”
张野说完，赤脚重重踏在地面上！
那一踏很重，重到整个石窟都震了一下！地面上的发光苔藓猛地亮起，淡蓝色的光芒暴涨！而岩壁上的那道裂缝里，传出一声低沉的、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咆哮！
轰隆隆——
岩石崩裂的声音！
裂缝扩大了！从裂缝深处，探出了一只……巨大的、覆盖着晶体甲壳的节肢！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一只体型比之前蚁后还要庞大的地脉噬铁蚁，从裂缝中爬了出来！它的复眼在黑暗中亮起幽蓝色的光，口器开合，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咔嚓”声。
而更可怕的是，在它身后，裂缝里还有更多的影子在涌动。
不止一只。
是一个巢穴。
“该死！”傲世狂战脸色大变，“是精英怪！所有人，准备战斗！”
但已经晚了。
张野在巨型蚂蚁出现的瞬间，已经向后急退。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岔路——那是周岩提前标记好的安全撤离路线。
而傲世的队伍，被突然出现的怪物群堵在了石窟里。
战斗爆发了。
怒吼声、金属碰撞声、技能爆炸声、还有怪物尖锐的嘶鸣声，在矿洞深处回荡。
张野在岔路里快速奔跑，赤脚踩在岩石上，几乎不发出声音。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战斗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混乱。
很好。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他跑到岔路尽头，那里有一个向上的竖井。他抓住井壁上的绳索——那是周岩提前固定好的，用力一拉，身体向上攀升。
五米，十米，十五米……
当他从矿洞的一个隐蔽出口爬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东方的天际线，泛起了鱼肚白。
而在他怀里，那个组合圆盘，开始微微发烫。
位置广播，还有三十分钟恢复。
张野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看向晨曦城的方向。
接下来，该进行计划的第二步了。
龙渊盟约。
倒计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