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栗斌依然没有回家,他儿子栗伟不得不花钱买了几包游泳,拆开来装进盘子里,听到铜锣声音到来的村民一人点一根。
当然,也有人点一根,再拿一根别在耳朵上。
极少数一根接一根地抽,别人问他,就说省火柴......
吴迪到的不早不晚,栗伟主动递过来一根,帮忙点燃,也没什么话好说。
这时候猎狗都要看家护院,只带了两条上山。
等人到齐了,一起往南山出发,越过昨天寻找过的地方,继续向山里摸索。
山上勉强有几条羊肠小道,都是上下山的跑山人踩出来的,二十多个人分成几队,一条小路上四五个人。
吴迪走在正中间,步枪里压了两颗子弹,枪口朝地,其余队伍里也都有一杆猎枪。
村里只有一把步枪的名额,何况还是吴迪在大山里捡回来的,就归了他。
猎枪只需要考枪证就可合法持有,当然村里也没人去考就是了。
“开!”
到了南山后,吴迪在心头默默念叨,开启了系统,雷达的光幕在右上角开始旋转。
来的都是壮劳力,搜寻进度很快,但出问题的却是两条猎狗,死活不肯再往山里走了。
一众人隔空互望一眼,尽管都没说话,可是一种不好的想法,渐渐浮现在众人心头。
栗伟明显有些焦躁,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手脚都开始有点哆嗦。
吴迪眉头暗皱,心头轻轻一叹,系统边缘扫描到了一把猎刀。
关键是那猎刀还在腰带上,连着半截破烂裤子。
猎狗肯定是闻到了什么,才不肯再走。
人八成是没了。
可吴迪忽然发现,此刻但凡安慰话,都显得那么虚伪和无力。
只能默默前行,等到了地方,吴迪才招呼一声:“栗伟,你做好心理准备,过来看看。”
“哪呢?什么啊?!”
栗伟嘴唇颤抖,脚步匆匆,过来一看就傻眼了:“我爸的猎刀,我爸的腰带,我爸的裤子,我......”
地面上,血迹斑驳。
裤子破烂,都是撕扯痕迹,腰带崩断,猎刀并未出鞘。
栗伟一瞬间眼泪就涌出来,跪在了地上。
“这什么啊?到底是啥啊?”
他哭着看向众人,希望能得到答案。
旁边松软的泥土,印着一只二大碗大小的爪印,一看就是猫科的。
“八成是大猫。”
迟良左右看看,“这玩意儿从背后偷袭,不像狼和熊那样明显进攻......”
他忽然朝前一指,“那边有东西,去看看。”
地面上是一条沾满了泥土的肠子,十米开外是一颗人头,头皮都被啃掉了。
吴迪早就在系统里看到了,始终没有作声,这种事对家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
即便是同村人的他,也是感同身受,这样的悲剧落在谁家里,都是一场灾难。
迟良不但是商人,也懂得张罗白事,招呼大家收集能找到的,装进袋子里,来到栗伟身旁,说道:
“摊上这种事,谁也没办法,后事还得准备,买棺材,就别进村了,直接去坟地安葬,家里摆几桌。”
栗伟哭着点头。
吴迪的系统也关闭,没有找到猛兽的踪迹。
九成九是老虎干的,也就是东北虎。
那玩意儿动则四五百斤,领地范围极大,多达数百公里,多半是巡视领地时遇到了栗斌,正好饿了。
吃过人的老虎,会变得极为可怕,因为相对其他动物来讲,只有人的体内有足够的盐分。
也就是咸淡正合适。
而且没有其他动物的奔跑速度,好抓又好吃,据说一双虎眼都会因为吃过人肉而变得血红。
那些狼群进村,说不定就是被老虎逼迫的。
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下山吧,等安葬了我爸,我给大家磕头。”
栗伟是有点后怕的,帮忙的人要是出点事,那真是一辈子还不起。
栗斌算是横死,不能进村回家摆灵堂,只能去隔壁村棺材铺买了棺材,在村外入殓,摆过贡品,烧了大纸,第二天早上就埋进了坟地。
栗伟家里一片悲戚,老太太也五十多岁,哭的眼睛变成了桃,茶饭不思。
栗伟作为顶梁柱,迟良带着他处理各种事,不得不打起精神头。
吴迪从家里搬来桌椅板凳,栗伟也跟邻居借了房间摆席,礼账簿也有人写,多的一块两块,少的三毛五毛,迟良拿了五块钱,这本来是他(代客)费用,说是就当帮忙了。
吴迪也随了五块钱,不管怎样,当初拿到猎枪时,栗斌是有说话的。
最后,栗伟朝每桌宾客都磕头,等席散了,清洗碗筷,把借来的桌子碗盘还回去,便结束了。
吃席的宾客们大多满面红光,摘了帽子,讲一些大山的传说,很快就变成:“你先听我说。”“不不不,你先听我说......”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吴迪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跟主家告辞一声,便背着枪默默往家走去。
跑了一辈子山,又埋进了大山。
几只恨虎蹲在枝头一直叫。
“呼!呼!呼!”
叫声低沉,悲伤,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吴迪,吴迪,等等我......”
朱红秀从后面追过来,她一直帮忙择菜切菜,算是厨房的主要劳动力。
这两天尽管都在老栗家忙活,但二人没有任何交流,就像跟平常人家嫂子见面那样。
此时此刻都在吃席,她家老太太和刘明也在,在炕上盘着腿,端着酒碗,很开心的样子。
不客气的说,栗斌的死,的确让不少人家改善了一波伙食。
“你那天晚回去,没事吧?”
“没啥,他们是挺不高兴的,可不是他们逼我去的吗。”
朱红秀板着脸,旋即一笑:“管他呢。”
“那他们这样的话,到时候我就不过去了。”
吴迪耸耸肩:“反正这事儿还没公开,他们要是有那个脸皮到处宣扬,那就说去吧。”
“嗯,你不去也没事,大不了撕破脸皮就是。”
眼看快到吴迪家,路上没半个人影,朱红秀便火急火燎地挽住了吴迪胳膊,说道:“这两天只能看见你,连话也不敢说,可真是憋死我了,正好前七后八,不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