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试,我自己去试。”王方氏也是憋着一口气,觉得老三瞧不起自己这个做娘的,嘴上说的相信,其实不相信自己。
“娘你做好了,我就去开店。”王德满实际上就是瞧准了,他娘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王方氏觉得自己胸有成竹,那些香料虽然有些叫不出来名字,但是她认得出。
于是有一天王方氏就悄悄进了药铺,先说了几样香料,对方给她拿出来之后,她又跟别人比划,自己叫不出名字但是知道长相的香料。
说着说着这个伙计就眯着眼,问:“老人家,您这是要做烤鸭的材料,是吗?”
王方氏有些防备:“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哎呀,我实话跟你说吧,你说的这个方子我已经拿了无数次了,也不止一个人过来要买这些药材和香料,您不用这么防着我。”
“接下来你还要拿这几样东西,你看是不是?”于是伙计从药柜里拿出了一包药,打开一看,王方氏扒拉着,一样一样的。
最终王方氏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很多人在这儿买这个?”
伙计说:“这个城里卖的最好的烤鸭子,店主就是从这儿买的药材,后来又有别家的在这儿买,也有不少人问,但后面就不来了。”
“因为好奇,我也自己把这些药材捡了一包放一起,就看谁下一次来我就卖。”
王方氏提取信息:“这么说烤鸭子店的老板,配方材料也是在这儿买的,你知道他买的斤两是多少吗?”
“不知道,他有时候买的多,有时候买的少,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用的,我只知道一共有多少种类,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刚开始伙计对王德正买这些东西,作用是什么并不清楚。
再后来说起新开的烤鸭子店,他去吃过几回,就意识到可能就是用这些东西做的。
但他回来研究了很多次,无论怎么配,都配不出这个味儿,以至于再来买这些材料的人,他也都偷偷观察了,都是差不多的。
可惜没有人把同样的味道做出来,不过今天,他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老太太,就觉得可能有消息了。
因为对方叫不出名字却能形容出来,一定是见过,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在烤鸭子店里偷师的。
因为伙计这边确认的东西都没有误差,所以王方氏把这些东西买回家了,自己在家做。
不过无论是卤味还是这个烤鸭子,王方氏做出来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卤味的话还能做出来相似的,但那个烤鸭子做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口感有点难吃。
王方氏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前面的做法都是差不多的,就是在涂抹酱料这一块好像不太一样。
若是烤鸭子做不出来,卤味能做出来这样好吃的也行,那偏偏卤味也差一口。
王方氏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从最开始的时候,王冬青就做了些防范。
无论是卤料还是后面的酱料,冬青需要去买的这些原材料,都是提前写好让他爹去买,但是分量没有告知,所以买的都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就是这当中还有三两样,是不需要的,也就是说不知情的人都买,都放进去反而会破坏它的味道。
不过那三两样,也只有王德正刘氏和王冬青知道,其他人都无从知晓。
王方氏自然不明白,自己磨成粉的那些材料,有哪些是后面放进去的,她只以为自己全都用进去了,只是比例不对。
殊不知有些磨成粉之后,被王冬青拿着倒进炉子里了。
任何想要偷师,或者是能拿到他们购买清单的人,都无法复制出这个味道。
最开始冬青防的并不是家里人,而是药铺,因为一开始她爹从药铺抓的那些香料药材,是为了做卤菜的,到后面烤鸭子的时候又准备了其他的东西。
那时她就已经在防备了。
王方氏的心思别人也有,所以村子里的人,还有想要模仿他们家开店的人,以及药铺里的伙计,想要打探方子下落的人,不止一路有好几拨人。
有的人是单纯想要凭自己的舌头来尝味道,有的人则是想和别人合作,比如药铺的那个伙计就把材料交给亲戚,一直在反复的做实验。
伙计在乎这个,想着如果自己能从对方抓的这些材料里,试出合适的味道,就可以让自己的亲人也来卖烤鸭,但最终没有成功。
冬青前期的防备,将这个隐患排除了,家里家外的人最后都打消了心思,因为他们实在无法,将那些不需要的材料放进去之后还能保持美味。
偏偏那些材料,有的无用材料还是花了不少钱买的,所以那些试验的人们也绝对想不到,更贵价钱的材料居然不会放在里面。
王德正刚开始还没觉得女儿的障眼法用意在哪里,直到他看到他娘在悄悄的翻卤菜里的卤料,她甚至主动揽下磨粉的事。
之后王德正就意识到真的有问题,刚开始刘氏还看不明白,甚至都不清楚女儿为什么要每天都把有些材料磨成粉,然后往火里放。
起初她还以为有的香料,在火里烧之后,烤出来的鸭子会更香一点,事实上根本没有这个作用。
直到后来两人看到王方氏不对劲,才意识到冬青在防什么。
两夫妻在私底下说这事,刘氏困扰:“孩子这么聪明,以后可怎么办哦。”
王德正就觉得刘氏说的话有问题:“这是什么意思?聪明人难道不应该过得更好吗?”
刘氏说:“她太能看穿人心了,走一步看十步,可是人有的时候就需要糊涂点才好过,看的太清楚反而难受。
再说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呀?她会不会一个都看不上,我就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人?”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两个不聪明吧,你看冬青跟我们亲不亲?”
刘氏没说话。
王德正接着说:“是吧?冬青是很亲我们的,你看从小到大对我们两个多好,我们说什么她都信,也从不瞒着我们。
这说明什么?只要对她好,她心里就有数,找婆家就找个对她好的,她看得出来自然也会和睦相处。”
王德正对于冬青的人际关系从不担心:“再一个,你看看没分家之前,冬青从来不跟家里哥哥姐姐来往。但是分家之后若那些哥哥姐姐对她好,对初一好,你看她是怎么做的?
哪怕是那些曾经不跟她来往的丫头们,只要上来带初一玩,或者是给她送东西,冬青都是有来有往的。”
王德正对冬青的为人做事都看在眼里:“这孩子虽然聪明,但从来没说瞧不起人,而且也很顾着家里和老宅的人。不说是我们两个,初一她也很照顾。
老大跟老三的孩子,只要没得罪冬青的,有求于她都得了好处,冬青也从来不害人。若是对她不好,她心里也清楚,以前她怎么说家里长辈的你也知道。”
刘氏听完丈夫说的,心情好了一些,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王德正信心十足:“我觉得我们家姑娘以后肯定能过得好,越过越好,她这样的都过不好,哼,那我们这样的都别活了。”
“好好好,她以后肯定过得好。唉,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她的眼呢?”刘氏想不出来。
“肯定是个好人才行。”王德正肯定道,“她对聪明人和笨人都是一样看待的,但是讨厌坏人。对她做坏事说坏话的,她都不喜欢,若是能改正也还能接受。哎呀,说这么多干什么,以后再说吧。”
两人讨论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放下了。
隔天,王德正在做烤鸭的时候,来了一位熟人,是他的邻居吴秀才。
虽然王德正还没有住过,但两人已经打过几回交道,对方过来买鸭子,才发现原来是要昨天预定,今天才能拿。
于是他有些无奈说:“这怎么办?我不知道,这个是要预定的,还以为直接买就行。”
王德正解释说:“我不卖隔夜的鸭子,如果我不提前定好数量的话,那当天卖不出去的可就剩下了。这剩下的再隔一天卖,那味道就不好吃了,所以就只能预定。”
“不过我平时也会多准备一两只,所以秀才你要现买一只的话,我还是有的。”
听到这里吴秀才有些高兴:“啊,原来是这样,麻烦来给我拿一只吧,给家里的孩子尝尝。”
王德正听闻:“这样?那我把它三种酱料都给你配一下吧。”
吴秀才说:“这个鸭子倒是挺好吃的,就是孩子肠胃弱,也不太能吃东西,少吃一点应该没事。”
王德正切鸭子的时候提议:“你可以做一些薄面皮,配上黄瓜条和酱,把中间片的肉片一卷,蘸酱吃就很好,单纯吃它确实有的人嫌腻,一般都是配着其他的菜一起吃。”
吴秀才点头:“嗯,这倒不错,我回去让家里人试试。”
说起家里的孩子,王德正就接着问:“先前在医馆和你碰面,那孩子身体好点了吗?”
吴秀才连忙说:“好了,好了,被他的爷奶接回去了。现在偶尔过来一趟,我这不就想着买只鸭子来给他尝尝。”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小孩子嘛,能吃能睡就是好事。”
“对呀,对呀。”秀才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
看着秀才提着鸭子的背影,王德正想到之前庄头说的,秀才的女婿,千里之外在县城富商手里,买了一个小庄子,他爹娘一下子就成了地主的事情。
不过既然庄子在吴秀才亲家手里,那亲孙子跟着爷爷奶奶总不会太差的。
王德正心想,即使公婆和丈夫不待见这个原配,孩子好歹有人护着。
京官的根就在这里,老家和田地都在这里,即使孩子以后不去京城,这个在爷奶眼前长大的孙子,应该也会比外面生的那些,要更受爷爷奶奶器重一点吧。
想到这里,王德正就觉得秀才的女儿外孙也没有这么可怜了。
然而事实上,拿着鸭子回家的吴秀才并没有说实话,生病的外孙子病是好了,但肠胃依然是不太好,所以吃东西都不太香。
即使爷爷奶奶也没亏待,孩子吃东西也不太行,所以女儿带着外孙过来的时候,也是定期的去医馆那边抓药养身体。
可是医馆那边的人说,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病不好或是没精神,都是心病引起的。
小小的年纪就思虑过重,吴秀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若是天生体弱也就罢了,可他这个外孙子,以前是顶活泼聪明的,现在沉默不语,人也很消瘦,吃东西吃两口就吃不进去。
问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外孙子似乎很喜欢到他这里来,听他读书讲课,不愿意待在爷爷奶奶那边。
其实爷爷奶奶待他还是像往年一样,连亲娘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孩子对亲爹不满,还迁怒爷爷奶奶。
秀才带回来的这个烤鸭,之前孩子在爷爷奶奶那里也吃过,只不过当时好几个孩子都在抢。
他懒得抢,就吃了一两口,味道还不错。
他当然知道,不管是娘还是外公,都想让他多吃两口。
可是他就按照寻常的饭量吃,吃完胃就跟塞了石头一样不动弹,就很难受。
于是他逐渐减少饭量,虽然也还是不舒服,但比以前还好一点,这样减少饭量,后果就是他变瘦。
刚开始在外公这里养病,他爷爷奶奶过来看到就不满,要把人接回去,可是接回去之后他们也没有养胖。
最后还是他自己想要过来读书认字,才终于让爷爷奶奶答应自己过来。
其实他本人根本不想待在老家,但他娘不能一直待在娘家,所以他只能一阵过去一阵过来。
后来看他在外公家自在些,他娘就让他以后干脆就在外公家常住,反正在爷爷奶奶这里也不开心,就去外公家。
但孩子不放心,他不想和自己的亲娘分开,也不想让亲娘一个人去面对爷爷奶奶,面对周边所有的人,于是他娘只能跟着他两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