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移动方式并非飞行,也非简单的奔跑,而是足下生焰,每一步踏出,都有一团赤红的火焰在脚下绽放、推动,使得她的速度快如离弦之箭,却又异常灵动,在怪石嶙峋的荒丘间穿梭自如。她拉着林轩,那灼热却柔和的力量如同一个稳定的气垫,承托着他大部分体重,避免了颠簸牵动伤势。
林轩强忍着高速移动带来的不适与周身剧痛,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与身前的少女。这贫瘠死寂的赤砂原,似乎并非全无生机,只是其生存法则更为残酷。他偶尔能看到一些通体赤红、形如蜥蜴或蝎子的小型生物在石缝间警惕地窥视,又迅速消失。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时浓时淡,某些区域的温度也明显更高。
约莫疾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由无数巨大、暗红色的嶙峋怪石组成的石林。这些怪石形态千奇百怪,如同燃烧凝固后的浪涛,构成了天然的迷宫与屏障。
少女熟门熟路地带着林轩在石林中几个转折,眼前豁然开朗。石林深处,竟然隐藏着一个小型的聚居地!
数十座由暗红色岩石垒砌而成的简陋石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石屋中央,燃烧着一簇巨大的、永不熄灭般的赤色篝火,火焰跳动着,散发出光与热,驱散着这片天地的阴冷与死寂。一些穿着类似兽皮衣物、发色或多或少带着赤红的人们正在空地上忙碌,或是处理着猎获的奇异兽类,或是打磨着石质或骨质的工具。他们看到少女带着一个陌生的、浑身是伤的外人回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投来好奇、警惕,甚至带着一丝排斥的目光。
“赤璃!你又乱捡东西回来!”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气息凶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腰间围着一条火蜥蜴皮,肌肉虬结,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的程度,目光锐利如鹰,毫不客气地扫视着林轩,带着审视与怀疑。
被称为赤璃的少女似乎有些怕这个中年男子,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挺起胸膛,指着林轩,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语气带着辩解和一丝倔强。
中年男子眉头紧锁,又打量了林轩几眼,目光在他那明显不属于赤砂原风格的破碎青袍上停留片刻,冷声道:“外乡人?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废物!赤璃,我们‘焰石部族’自己的食物都不够,没多余的口粮养外人!赶紧把他扔出去!”
赤璃闻言,顿时急了,拉住中年男子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急切地说着什么,还不时指向林轩身上那些被她用火焰处理过、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出吞咽的动作,显然是在说林轩吃了她的果子,已经是“她捡到的”,不能扔掉。
中年男子被她缠得有些无奈,但眼神依旧冰冷。他盯着林轩,用带着浓重口音、但勉强能听懂的语言生硬地说道:“外乡人,我不管你是怎么来到赤砂原的,也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在这里,实力就是一切!你现在的样子,连最弱小的火蜥都打不过,就是累赘!看在赤璃救你的份上,允许你在部落边缘待一晚,明天一早,自己离开!是生是死,看你的造化!”
林轩靠在一块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依旧平静。他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也理解在这种残酷环境下生存的部落的法则。他没有争辩,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道:“多谢……收留一晚。明日……我自会离开。”
他的镇定和那与虚弱外表不符的平静眼神,让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冷哼一声,不再多说,转身离去,继续监督族人的工作。
赤璃见叔叔(似乎是这个关系)同意了林轩留下,松了口气,对着林轩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指了指篝火旁一处相对避风的石坳,示意他去那里休息。
林轩艰难地挪动到石坳处,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坐下,立刻开始闭目调息。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实力。此地灵气贫瘠,他主要依靠混沌道基缓慢转化那枚赤红果子残留的药力,以及微乎其微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修复着破损的经脉。
赤璃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他不远处,双手托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外乡人。她能看到林轩周身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火焰能量的波动在流转,那种感觉很奇异,让她既好奇又有些本能地警惕。
夜幕彻底降临,暗红色的天空变得更加深邃,唯有部落中央那簇篝火,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灯塔,燃烧着,跳跃着。
部族的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烤熟的、散发着焦香的兽肉,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有人开始敲击着某种空心石头,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声响,伴随着简单的吟唱,歌声苍凉而古朴,仿佛在诉说着这部落与这片赤砂原抗争的漫长历史。
赤璃拿了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兽肉,跑到林轩身边,递给他。兽肉蕴含着一丝微弱的血气,对恢复体力有些帮助。
林轩道谢接过,慢慢咀嚼。他注意到,这部落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似乎都对火焰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与掌控力。孩童嬉戏间,指尖能冒出火星;妇人处理食物时,会用微弱的火苗灼烤皮毛;就连那中年男子训斥人时,周身都会不自觉地带上一股灼热的气浪。
“你们……天生便能掌控火焰?”林轩尝试与赤璃交流,指了指篝火,又指了指她。
赤璃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掌,“呼”地一声,一团比之前更加凝练、颜色更深、近乎橙色的火焰在她掌心欢快地跳动起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她脸上带着一丝小骄傲,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又指了指地下,做了一个“汲取”的动作。
林轩若有所思。看来,这部落的人,其力量源泉并非完全依赖外界灵气,更像是源自血脉,以及与这片赤砂原大地的某种联系?
就在这时,部落外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呼哨声!
篝火旁的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凝重而紧张。那中年男子更是猛地抓起身边一柄巨大的、由某种兽骨打磨而成的战斧,周身赤红色光芒暴涨,厉声喝道:“戒备!是‘熔火鳞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