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调料对古代来说真是降维打击啊,半道出家的二级厨子任风遥搞出的一桌子“大餐”,让赵老汉和雨遥吃得几乎连舌头都要吞下去。多久未尝过这般香浓的肉味了?多久未见过如此晶莹的米粒了?甚至多久未能安心饱餐一顿?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午间,竟都实现了。
父女俩捧着碗,眼中不由自主地涌出泪花。这泪水里,有美味带来的感动,更有一种深藏于心底的、对于能“安心吃饱一顿饭”的巨大奢望竟在今日成真的恍惚。
待到这巨大的震惊与满足缓缓退潮,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才浮上心头。赵老汉放下碗,看着桌上那些光洁如雪的瓷盘(任风遥从仓库取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贤侄啊……这,这些好东西……还有这米,这肉……究竟是从何而来?”
任风遥早知道会有这一问,他没有立刻回答,挥手间拿出去掉了包装袋的茶叶,让雨遥烧水沏茶,动作从容,却是在借此整理思绪。
待到茶香氤氲,驱散了屋内最后一丝饭菜的油腻气,他的神色也渐渐凝重如铁。
关于这些东西的来处,任风遥不是没有想过编造一个“仙人赐福”或“山中奇遇”的故事。谎言最是简单。但他看着眼前这两位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给予他毫无保留的关切的亲人,他无法允许自己的根基建立于欺骗之上。那将意味着,在他于此世最亲密的关系中,永远隔着一层虚假的薄纱。
任风遥起身四顾,午后村落静悄悄,街巷空无一人,劳作了一上午的农人都在歇晌。
他回身,目光在老爹布满风霜的脸和雨遥清澈的眸子间缓缓移动,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老爹,雨遥,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有些事,我可以瞒尽天下人,唯独不能,也不愿欺骗你们。”
任风遥斟酌着词句,终究觉得“穿越”之说太过惊世骇俗,只能选择一个相对能够理解的解释:“那日我遭了雷击,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许是……因祸得福。醒来后,我无意间发现自己得了一份机缘,竟与一处……一处‘秘境’有了牵连。”
见父女二人怔怔地望着自己,他艰难地寻找着词汇,“那地方,有许多奇异的好东西,旁人看不见,摸不着,我却能心念所致,从中取出这些米粮、肉食、调料,乃至方才的茶叶。”
任风遥声音虽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此事关乎性命,一旦泄露,必招来杀身之祸!我们三人,必须将此秘密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半个字!”
从任风遥说起能与不可见之境相通时,赵老汉父女便已听得懵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秘密……不可告人……杀身之祸”这几个字在嗡嗡作响。
赵老汉猛地回过神来,脸上血色褪尽。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忽然摆手道:“贤侄,我……我也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说罢,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茅屋。
雨遥冰雪聪明,听到爹爹这番话,立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深深望了一眼她的遥遥哥,眼中没有恐惧,轻声道出一句让任风遥铭记终生的话:“遥遥哥,我晓得了。我……我定会如同守护自己的清白一般,用性命来守护这个秘密!”
恍若又一道惊雷劈入脑海,任风遥只觉热血上涌,冲得他几乎要把一颗心掏出来。
任风遥之所以万分感慨,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是真的真的好在乎自己的贞洁,为了保护贞洁,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的。
热泪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任风遥起身向赵老汉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揖,转而凝视雨遥,也说出了让他父女俩目瞪口呆的一句话:“我要永远保护你。谁要敢惹你,我一定干死他!”
雨遥再是小家碧玉,再没有读过书,那也是个通点人情世故的女孩子,听到这个“干”字,总觉得透着几分古怪,不由羞红了脸,转身躲进了屋去。
任风遥这才意识到自己用词的“莽撞”,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轻轻推门跟了进去,只见雨遥正捂着脸,背对着他坐在床沿。
他走上前,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丝,声音也变得无比温和:“遥妹妹,别怕。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但我心是真的,我一定会让你和老爹,都过上好日子,最好的日子。”
听到这般直接而真挚的情话,雨遥耳根都红透了,心里却是甜的。她羞得不敢回头,只伸出手,用尽力气将这个口无遮拦却又让她心安的遥遥哥推出了屋子。